那碗红糖姜醋被放在桌上,一同拿来的,还有两份造型精致的甜品。
林琅刚才瞟了一眼酒水单上的价格,哪怕是普通的醒酒汤都能卖出天价的三位数。
更何况是这种精致到连上面的用来点缀的花也是翻糖制作。
细致到花蕊上都带着露水一般。
“不好意思,我们好像没点这个。”她说。
服务员笑道:“这桌的单已经有客人买了,红糖姜醋和甜品也是那位客人点的。”
林琅疑惑:“客人?”
服务员笑容带几分羞涩,和她形容起那个客人的外在:“很高很帅的一个客人,说话声音也很好听。”
这样的描述,好像多少带了点个人情感在里面。
林琅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样的人。
一种不好的感觉,让她眉头皱起。
难道是徐初阳?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几秒,因为服务员的一声轻呼:“就是那位客人。”
林琅的视线也一同看过去。
不算明亮的灯光,男人一身烟灰色西装,窄腰宽肩。清绝气质于人群之中格外显眼,远远望去,眼中好像只容得下他一人。
周围众人对待他的态度热切恭维,看年龄大多都是四十往上的前辈。
年轻后生只得在边缘安静等着。
而做为众人恭维的对象,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傲慢或是不耐。
情绪始终温和,笑意淡淡。
那些人看气度,也不像是寻常人,身边或站着一位高挑美女,乖巧等着寒暄结束。
不知对方又说了些什么,裴清术笑着点头,直到他接过对方名片后,那些人才终于舍得离开。
有些醉到连路都走不稳,需要依靠旁人搀着。
裴清术拿着那些名片,走到垃圾桶边上,手都抬起来了,最后稍微停顿,还是放下。
大约对那群人是瞧不上的,但又始终记着那点礼貌。
名片被他妥帖放好,于此同时,眼神也终于和林琅的对上。
没有疑惑,更没有诧异。
他早就看到她了。
从她看着账单,面露难色之时。
周橙静还醉着,别说自己走了,估计都站都站不起来。
见那份甜品还在桌上放着,完好无缺。
裴清术轻慢出声:“我已经给隔壁的酒店打过电话了,你不用太担心。”
言下之意便是,林琅为之头疼的事情,他已经提前解决过了。
这片地界儿是林琅这个社交废物都有所耳闻的北城有名销金窟。
没点身价的人,是不敢踏足这里的。
单是一碗醒酒汤的价位就足以证实。
更别说是隔壁那家她平时只在杂志和新闻上才见过的五星级酒店。
酒店分星级,星级越高档次也就越高。
至于最高级别的五星级酒店,自然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隔壁那家,直接处在最顶层的那一级别。
连这里的一瓶酒都喝不起的林琅,更别说是在那里住一晚了。
梦都不敢这么做。
所以她当下就是拒绝:“已经够麻烦你了,钱我之后会转给你。”
是指,他替自己买单的钱,
裴清术是个很善于洞察他人内心的人,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逃过他的那双眼睛。
但他从来都不直接说明,而是以一种非常婉转的方式,将对方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并不失周到。
“那家酒店是我的产业,最近也没几个人住,空着也空着。”
林琅抬眸看他。
像是像看清,他眼里最真实的情绪。
裴清术只在最开始才迎着她的目光同她对视,不过几秒,他便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看向躺在沙发上的周橙静:“你朋友,还能走吗?”
“应该能。”
林琅不再拒绝,像是承了他这一份好,二人之后便还会再有联系。
她过去将周橙静扶起,原本裴清术是想过来帮忙的。
可考虑到男女有别,他便转而拿起盖在她身上的外套。
知晓这是林琅的外套,还是在他闻见上面那股淡淡的青柠香味。
林琅身上时常有这种味道,和徐初阳的如出一辙。
两人住在同一个家里,用的沐浴露也是同一品牌同一味道。
裴清术眼睫轻垂,拿着外套的手短暂收紧,在注意到手指周围被压住一层细微的褶皱时,他才如觉梦醒,将手松开。
好在周橙静虽然喝醉了,却还有点意识,最起码能走路。
虽然需要有人搀着才不至于摔倒。
今天也是林琅入住酒店最简单快速的一次,以往和同学一起去外地写生,又是选价格又是登记又是出示身份证确认信息。
而这次,裴清术只是和前台说一声,对方便迅速拨通电话,将房间安排好。
前后不过一分钟,快到出奇。
显然,酒店上下的工作人员都不该怠慢这位最高领导人,酒店的所有者。
哪怕他看上去,教养好到连说话都控制着分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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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也没想到,裴清术口中的那句——空着也是空着的房间,居然是大到连露天泳池和空中花园都同时兼备的总裁套房。
林琅扶着周橙静在床上躺下时,裴清术端着两杯温水进来。
一杯递给林琅,一杯顺手放在一旁。
林琅接过热水后和他道谢,坐在床边,一只手扶着周橙静,喂着她喝完了那杯温水。
裴清术看见了,欲言又止,看了眼被他随手放在一旁水杯。
直到林琅喂周橙静喝完水后,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刚站起身,裴清术便又递给她一杯水:“你也先喝点水吧,看你嘴唇都开裂了。”
北城的冬天异常干燥,哪怕是在这边长大的,但林琅还是不太适应。
唇膏几乎不离手,一天得涂好几遍。
否则就会出现现在的情况,发白起皮。
其实和缺水没有太直接的关系。
但林琅还是伸手接过,又是一声谢。
房间内一股浓郁的酒气,裴清术打开空气净化器,让林琅也先去休息一下。
林琅却摇头,沉默片刻,她主动问他:“你吃饭了吗?”
显而易见的回答,刚才分明看见,他从包间出来。
应酬或是酒局,总归是吃过了。
果然,他点头:“吃过了。”
林琅并不意外,仿佛他的回答并不重要,她多此一举问一遍,只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那句:“要陪我再吃一遍吗?”
像是邀约,又像是试探。
决定权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