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玥沉默着顺从地听着妈妈的话，如同之前在饭桌上一样。

妈妈见他不回答好声好气地再劝，“你真的非他不可吗，宝宝？”

沉默是僵持不下的答案，两个人都伤心着，一个为对方伤心，一个为伤了对方伤心，江明玥听见妈妈小声地问：“你非要这么倔强吗？”

一瞬间客厅里的灯都打开了亮得刺眼，将所有的东西都清晰地照亮，江妈妈看向江明玥按在开关上的手，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口轻得无声的气却如同千斤重担压在江明玥的心口，他娇纵地破坏了他们的期待，执意去抓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难堪地在父母面前展露出这丑陋的样子。

难堪地想要遮住脸，想要逃跑。

“对不起。”

……

“行，叫你爸起来吧。”

江明玥坐在沙发上半宿，在他们的要求下叫了钟照明天过来吃饭，他也不清楚他们究竟是勉强接受了，还是想让他死心，一天下来起伏的心情让他疲倦不堪，却又亢奋得睡不着动不了，夹杂着其他乱七八糟的情绪，喉咙都干了，眼睛都发涩了，也想不出来什么其他东西，空空荡荡的，奇怪的兴奋，莫名的低落。

白白地坐着一夜未睡。

到了十一点的时候，钟照来了。手里提着满满的礼物，他小心地探了一眼发现居然是很久之前提过父母喜欢的东西，心里莫名其妙地跳动，他还记得，他能记得当初他说过的细枝末节的话，让江明玥萌生了自己被重视的感觉，他还装作疑惑地问了一句“你从哪里买的东西，店都关门了。”

钟照看了他一眼莫名温柔地笑了笑，揉了一把他的头把礼物放在一旁，江明玥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走去和江家父母打招呼。江明原本是站在钟照的边上想帮他减轻压力，但没多久就被他爸妈赶去做饭了，他不肯离去最后还是钟照打岔巧妙地推他进了厨房。

他们在谈话，是一场不应该他听的谈话。

江明玥一边做菜一边想着他们会讲些什么呢，他爸妈会刁难钟照吗，如果刁难了钟照会怎么做，还会和以前一样不在意地就走了吗。

还是会有其他的表现？

他纠结得连切菜都心不在焉，边上的阿姨连忙吓得拉住他，说他差点要把手指切下来了。江明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到一旁，他居然想贴在门上偷听一下他们的对话，哪怕一句就好，满足一下他不安又好奇的心，希望他悄然而生的期待真的如愿。

可是边上有人他拉不下脸，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

等到他和阿姨把饭菜做好的时候，他们的对话早已经结束了。江明玥抬眼假装不经意地朝钟照看去，没想到在桌下被他捏住了手背，江明玥眼皮一跳缩回了手，才发现钟照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虽然一直在笑在迎合，但是身体是硬生生的挺拔，不自然的脸色是强忍的正常，内心再多的想法最后在脸上只化成一抹清淡的微笑。

江明玥拨动筷子，埋头收回了目光。

饭后没多久钟照陪着江爸爸在下棋，几乎都要全盘皆输，每一个棋子都是漏洞，江爸爸笑着说不要放水，可钟照谦虚地说：“是我下的太差了。”一开始就走错了棋子，根本没有赢的机会了，也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江明玥的眼睛一直在钟照的身上，明显的专注的连他爸妈都看得出他的心不在焉，用眼色提醒了江明玥好几次，江明玥才在钟照的背后交换了眼色，暗示让钟照早点走，他爸妈自然迫不及待地开口让钟照早点回去休息，钟照愣了好一会才起身告别，看着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江明玥跟了下去。

一路上钟照都没对江明玥说过任何话，没问今天为什么突然叫他来，也没说他爸妈究竟跟他谈了些什么，是怎么样的不欢迎还是怎么样的不愉悦，江明玥居然此刻和他感同身受。

纠结又挫败，反思但无力。

他知道他爸妈绝对和钟照说了些难听的话，可能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明里暗里地说他们不喜欢钟照，按照江明玥从前的个性，知道他爸妈难为钟照一定会为钟照打抱不平，缠着他爸妈让他们喜欢上钟照，估计也会再拉着他们吃上好几顿饭好好了解一下，用行动来说明一定要坚持和他在一起。

可又不一样了。难得的晴日里层层叠叠的云堆压在一起，冬天里的微风不骄不躁地吹来，溢出来的情绪如同云朵一下子被吹散，合拢再被吹散，鼓起的勇气也是如此。

江明玥觉得自己是个无底洞，他无限制地向钟照索取爱情和真心，可他同时也是个漏斗，一下子漏得干净，从未收获过，从未得到过，却还是要自私地要钟照去填补那永远填不上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