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和筱满说:“他的律师帮他申请了由一位美国方面的人格分裂的专家来负责给他再做一次精神鉴定,那位专家提出需要用到一些脑部扫描的设备,还需要做一些药物测试,测试曹律服用的药物是否会使他产生幻觉幻听之类的副作用,第二看守所无法满足这些测试的要求,律师就申请由狱警看护带曹律来红枫完成这些测试,还联系了我,说好了今天我一起陪同做测试,做评估。律师的申请通过了,那个美国专家今天一下飞机,他的航班似乎提前了,”陈宛儿看了看手表,“本来说好下午四点半开始做测试的,我挪了两个预约,不然现在这个时间我确实有个病人。”
她继续道:“美国专家和他的两个助理马不停蹄地从机场赶到了红枫,随行的还有曹律的律师和一个记者,我看到他们就说,人实在太多了,对曹律来说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压力会很大,我的建议是我和那个美国专家在他做完身体检查之后去见他就行了。”
筱满问了句:“记者?”
“曹律的律师找了个记者负责为曹律著书立传,据说薪酬由世界精神卫生协会全额支付。”陈宛儿惨笑了下,“可能出版之后律师事务所也能抽成版税收益吧。”
筱满啧了啧舌头,他看着陈宛儿:“那……您当时也在场?”
“你说曹律扎伤那个美国专家的时候吗?”
“扎伤?”
陈宛儿道:“美国专家也觉得人太多,”她挽了挽头发,神情愈显苦涩,“他就让我和他的另外一个女助理在做心理评估的房间外面等着,我看没我的事了就回了三楼,他们一直在六楼,我下来没多久,我楼上的同事就过来喊的我,说出事了,曹律把人给扎了。一个护士亲眼看到的,那个老外从房间里被抬出来的时候,脖子上扎着一支铅笔,一脖子的血,不停痉挛。”
筱满说:“那是凶多吉少啊。”
陈宛儿道:“我们这里没这个条件处理那样的伤势,就直接转去了别的医院,曹律打了镇静剂,被五花大绑给带走了,应该是送回看守所了。”
“那老外的助理呢?”
“两个助理都跟着去别的医院了。”
“跟着他进去做心理评估的助理没受伤吧?我听说记者和律师也受伤了。“
“助理没事,那助理负责录像的,说是一直站在摄像机后面,就没什么事,律师也就是手背上擦伤了,还是我给处理的,他说他想拦没拦住,那个记者应该是因为和马克坐得很近,脸上被铅笔划到了一道,就差那么一点就伤到眼睛了,送去我们急诊了。”
“是曹律的另外一个人格动的手吧?”筱满坐了起来,搓着膝盖注视着陈宛儿,“我听说那个人格叫阿达什么的……”
陈宛儿尴尬地笑了笑,没回话。筱满又道:“曹律和阿达的性格天差地别吧?还好有录像拍下来阿达的凶残残暴,不然双重人格这个事上了法庭其实很难说清楚的,是吧?”
陈宛儿讪笑:“这怎么说呢……”她看了看筱满,筱满心知她有许多事情仍不方便和他透露,便重新把话题揽回了自己身上,他道:“责任感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对想飞的人来说是坏事吧。”陈宛儿说,她问筱满:“今天你们是偶遇嘛?你和那个被害人家属……”
“不是的,是我自己找过去的,在见他之前其实我已经做好了觉悟,我还……”筱满顿住。
“还?”
筱满简直要望进陈宛儿眼睛最深处去了,他道:“我最近遇到了一个人。”
陈宛儿不禁往前挪了挪屁股,也紧紧看着筱满,两人大有坦诚相待地趋势,但她没有轻易接下话茬,脸上涌现出笑意,经久未散,那似乎是为了鼓励筱满继续说下去。
筱满不由也笑了笑,道:“我知道我见到那个被害人家属后,自己可能没办法处理那些情绪,我提前告诉了那个人一声,我说我要去见某某某了,怎么说呢……我刚才提到的那个人,他年纪比我小,但是和他在一起,或者说,只有想到他,就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能不能给你安全感和年纪大小没关系吧?”
“对,对……”筱满又来回摩挲起了膝盖,“他就很奇妙,他会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筱满说:“他知道我过去的所有事情,所有秘密。”他确信,“他可能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陈宛儿莞尔,道:“后面半句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筱满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可能以后我们会因为这个事情吵架,我可能会觉得他有些控制狂,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我是说我年轻的时候,我在家里,在工作上,你知道我父母的事情……而且同性恋这种事情在警队怎么可能公诸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