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芳道:“言归正传啊,说说戴柔是怎么和你说当年在爱琴海确定林悯冬位置的吧。”
詹轩昂点了下头,看着赵尤,神色和口吻都和凝重,道:“戴柔是这么说的,他们重新浏览可疑人员的口供,觉得林悯冬的口供有些可疑,就再去调查了他,从林悯冬的同事那里收到风声,怀疑林悯冬的性取向,然后当时几起案件,受害女性都没受到过信侵害,这在这类案件里是很少见的,他们一开始就有一个猜想,假如凶手对女性毫无兴趣呢?杀人只是纯粹的宣泄,不涉及到性呢?毕竟他杀人的对象,不拘性别和年龄。听说了林悯冬的性向后,加上筱满当时还查到林悯冬的爸爸以前在山村里当过赤脚医生,不排除他不需要经过专业医学训练就能掌握一定的医学知识,不排除他有这个能力把这些知识运用到防腐和解剖人体上,而且你们想啊,08年之前那些疑似案件,手法是不是都是逐步变得更细致,更精准的,就好像一个人慢慢地通过练习,掌握了更纯熟的技巧,林悯冬的那些笔记本上的记录估计记载的都是他的这些练习的数据。”
詹轩昂顿了片刻,声音愈发低沉:“他看上去像是为了制作出一个完美的不腐的作品。”
王世芳擦了擦汗,起身往桑拿石上浇了一勺水,默默站在那放石头的盆子后。烟雾吞没了他大半个背影。
詹轩昂继续道:“然后筱满就去了平安公园,拿着林悯冬的照片四处打听,得知他经常在爱琴海那里和网上约的人见面。”
赵尤道:“那天就是6月30号,他击毙林悯冬的那天?”
“嗯,平安公园里有人说林悯冬那天会去爱琴海,筱满就找了过去,他怕他打听林悯冬的事情传得太快,林悯冬听到流言,可能会跑,就决定自己先跑过去稳住他。”
王世芳抓着赵尤的膝盖,用力捏紧,道:“是不是很有猫腻?徐添和戴柔,谁在撒谎?我当刑警这么多年,我今天见到徐添,据我的观察啊,他绝对没撒谎。”
詹轩昂道:“我感觉戴柔也没说谎……”
王世芳道:“徐添当时的表情,震惊之余还有点那种……”他搔起了脸颊,良久才说,“无法接受的感觉,一下就失去了和我谈话的兴致,本来他还很兴致勃勃地来和我说老孟多可疑,多可疑,我提了下林悯冬可能是同性恋,他就像吃了苍蝇一样。”
詹轩昂道:“有的人就是对同性恋的人有偏见。”
王世芳道:“那同性恋就是不正常嘛……不过这天底下不正常的人多了去了。”
赵尤捧住了脸,道:“戴柔说筱满查到林悯冬的爸爸是赤脚医生,他们综合了这些消息,才觉得林悯冬可疑,所以,按她的意思,那是在林悯冬被击毙之前查到的吧?”
王世芳茫然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你绕这么大一圈什么意思啊?林悯冬被击毙之后,筱满就住红枫去了,后来就离职了,估计是刺激够大的,”他拍了拍赵尤,“换你,你受那么大刺激,还愿意再碰这个案子相关的人和事吗?听说他进了红枫就老抠自己的伤口,半夜还老做噩梦。”
赵尤傻笑两声,没接话。詹轩昂鼻孔里出气,对着王世芳,根本不给赵尤眼神了:“人和人真的没法比,就这小子的神经,比电线杆还粗,他能有什么烦恼?能受什么刺激?”他摸着下巴,不得其解:“按说筱满以前在云南缉毒,那环境更险恶啊?他也没怎么样吧?”
王世芳摇头晃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以为回到青市就过舒坦日子了,结果没想到碰到比毒贩更凶残凶恶的变态。”
赵尤吸了吸鼻子,他又有些想筱满了,詹轩昂和王世芳一个劲地说他,他没办法,只好跟着一个劲地想他。
他有些想他被阳光晒得发棕的头发,有些想他身上金灿灿的一圈轮廓,想他坐在臭烘烘的桥底下,问他,他是不是很臭。
什么是臭的,什么又是香的呢?
不喜欢烟味的人觉得烟味很臭,不喜欢酒的人,觉得酒气很臭。他不喜欢烟,也不喜欢酒。筱满身上总是缠着很重的烟味,有时还酒气冲天的。他喜欢他闻上去是这样的。倒不是怀揣着爱屋及乌的心态,他还是不喜欢筱满身上的烟味和酒味,但是筱满就是这样的,他就是无时无刻不带着这样的气味。他完全接受,他喜欢闻他身上这样的气味。
詹轩昂这时说:“30那天,戴柔和女儿一块儿吃饭,饭后就回市局了,我去枪库查了,那天晚上七点半她申请了配枪,左轮,平头弹。”
王世芳道:“枪库的资料显示那天晚上那把枪一发子弹都没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