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满说:“看到新闻,就想来看看。”
老五搓了搓膝盖:“这64号是有些邪门。”他说,“也没啥好看的,说是东西都被条子打包带走了。”
“你从哪里过来的?”
“别提了,本来找了个地方住得好好的,小琴出了事……”老五一时哽咽,揉着膝盖上的沙土痕迹,良久才说:“条子一来,抓的抓,跑的跑,薛左手现在还在局子里呢,还有好几个什么给不出不在场证明的也都关着呢。”
“薛左手?”
“我们那儿一个以前工地上干活的,搭井架的,右手出事故,给整没了,就剩了个左手。”
“抓他干吗?怀疑他杀了小琴?”
“不是,好像和小琴的事情没关系,说是怀疑他偷东西,我也不清楚,我哪敢和条子仔细打听啊。”
筱满问道:“她这里平时来往的人多吗?”
“她平时很少回这儿住,租了这个地方其实是为了她儿子,杂货店那老王便宜租给她的,你也知道这地方,空着也是空着,村里都忌讳,他老婆更忌讳,别说住人了,农忙的时候在这儿收拾麦子都不愿意。小琴那小孩儿平时住寄宿学校的,有什么大假,她就和儿子在这里住上一阵,她在开放区那片有个房间,平时在那里做……”
“做生意?”
老五笑了笑:“最近不是他们工厂把她开了嘛,开放区的房子租不起了,她就回来了。”
筱满问道:“最近这一带有什么生面孔吗?”
“操,你和那些条子问得一模一样啊。”老五笑着喷出一道青烟。筱满也笑了,问道:“小琴以前在首饰加工厂上班啊?”
“对啊,就开放区那个杰妮,”老五叹了声,看着筱满,嘴角往下倒挂,抖起了腿:“你说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也不容易是吧?”
筱满点了点头,也看着老五。老五苦着脸继续说道:“她年轻的时候被人骗,跟着男人来了青市,男的转头就跑了,她呢,肚子被人搞大了,家里人也和她断了来往,她好像有什么病,不能打胎,唉,你说这女人,遇到一个好男人不容易啊,你说是吧?”
筱满又点了点头,还是看着老五。老五哆嗦了下,扭过头,挥了挥手里的烟,声音轻细了,说:“我该交代的都和条……都和警察交代了啊,生面孔嘛,早上遇到了一个,听口音,不是本地的,好像一直在山里绕着。”
“在山里遇到的?”
“早上我不是去红旗桥下面转转嘛,在那里撞见的,我起先还以为他盯我梢,打我的算盘,就往黑山去,想进了山,给他点颜色看看,那小子果真跟进了山,不过……”老五顿了顿,摇着头道,“我看走眼了,那小子有些傻,我看就是一离家出走的。”
老五感慨道:“燕子沟啊,黑山啊,最近是真不太平,太子那儿前几天有个小流氓被抓了,偷车,被人抓了个现行,直接扭送进了市局,我估计是上面要下狠手了,不然你说平时,他们在燕子沟,看到人就抢,看到车就偷,嚣张得很,有人管吗?这人要被抓了,那也是眨眼就放了,这回我听说那小子好像是被什么车主逮住的,被发现的时候,手都断了,估计是碰上了个硬岔了,有人说是李那边的人搞事情,诶,筱警官,你听说这档子事吗?不做警察了,人脉联系还是有的吧?”
筱满笑着抽烟,问老五:“杰妮在哪条路上啊?”
老五说:“海蓝大道,我去那儿接过小琴几次。”他嘬着香烟,眯缝起了眼睛,“今天还遇到戴警官啦,她来找我问的话,你俩关系还是不错吧?”
筱满低头抖烟灰,问道:“销赃没你的份吧?”
老五顿时又哽咽了,揉了几下膝盖,艰难地站起来,转身拿起那束野花,慢吞吞地往屋外走去,说道:“小琴惨,是真的惨,还有她儿子,你想想,儿子看到妈那么躺在那儿,是什么感受,什么感觉?他才多大啊,他明白‘死’是怎么回事吗?唉,你说,不会真的是以前那个变态重出江湖了吧?”
筱满没吭声,老五走到了屋外,弯腰在房门前放下那束野花,抬头看了筱满一眼,说:“那我就不打扰你怀旧了,我先走了啊。”
他便转身,快步走远,翻墙出了院子。
筱满默默坐着,默默抽完了手里的烟,重新拿起手电筒,查看起了这间土房子。
房里有个土灶,土灶后头有个碗橱,蓝色的漆掉了不少。灶台上和那橱柜里就只有一些筷子和勺子。
他又回到了卧室,拉开那简易衣橱看了看,里面只有几条款式暴露的连衣裙。卧室里辟了个用作卫生间的地方,没设门,铺了瓷砖地,方寸之地,安了个抽水马桶,放了个洗手台,就不剩多少空间了。靠近马桶的那面墙上有一个挂花洒的钩子,钩子下面半米有余的地方有个水龙头。水龙头下面的地上有个拳头大小的排水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