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公公,是忘了小生了嚒?”
那声音温平蛊惑,唐观心头一动,不由起了邪念,款款靠近答:“你是……”
蝉鸣燥燥。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漆黑的门洞里传来重重地落地之声,紧接着,白衣秀士拍着手掌缓缓走了出来,神色自如,唇边还挂着清浅笑意,走出门洞时,日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她垂眸看见自己鞋底边沿蹭上的泥,便不紧不慢地身侧的大石块上,用力地磨掉——
八月二十六日,唐观的尸身被人发现,没有在金陵城内激起半点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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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八日,城外部队折返,经通济门入城。
隆隆的马蹄声震颤着所有人的心,二百人出城的精锐人马,回城损失五十余人,精钢铠甲,满身硝烟之色。
城中百姓都惶惶不安地抻起脖子,等待他们带回什么消息,是时,杀香月带领诸人正完善城西城防,玉带娇受人嘱托过来督促杀香月吃药,杀香月冷着一张脸举着地图指指点点,腾不开空,小姑娘只能从自己胸口的小袋子里拿出药丸送到杀香月嘴边。
上一刻杀香月刚把药服下去,下一刻城内方向就震起一连串的马蹄之声,应天府的差役们俯身去看,目光一定,不禁高兴地叫唤起来:“头儿!你回来了!”
杀香月的身体,不经意地一紧。
紧接着,城楼下是一连串的吁声下马、脚踏城墙的声音,甲胄碰撞出一阵清脆的锵锵声响,玉带娇回头,只见城墙之上好几位青年将官快步迈来,正午的阳光把他们照得亮晃晃的,一溜的披甲持枪,腰马合一,身材修长,邝简走在最前面,最严肃,也最显眼,尤其是他还提着枪,不知道是不是小姑娘的错觉,邝简提起枪的样子让他整个人的气场都跟着变了,金脆的光笼罩在他漆黑的甲上,英俊到晃眼。
上次邝简出城玉带娇没去看,只之后那天之后许多自发来给守城将士们送药送饭的姑娘向玉带娇各种打听邝简,反复地说邝捕头那腰如何如何,玉带娇心说都至于嚒?邝简穿公门服她常看啊,没觉得有什么不同,此时正面一瞧,才知道真的不一样,那腰那肩那腿,玉带娇看了心头也跟着一酥。
小姑娘抑制不住地发笑,赶紧让开杀香月旁边的位置,给邝简腾地方。
谁知道广邝简显然不是来找杀香月的,反而指了指她。
“找我?”玉带娇意外。
广简点头,神情十分地严肃。
玉带娇不敢玩闹了,立刻小跑去他们那边去。
广简站在一众将官里,低头看她,认真问:“江行峥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
玉带娇眉心一蹙,口气也跟着严肃:“我不知道,七月十七日,他离家出走后便找不到人了。”
玉带娇神情有些焦虑,小心地仰头看着这些高大的将官讨论,大部分事情她听不懂,但是她能感觉事情不小,“是江行峥发生什么了?”她小心地问,邝简简单地和她解释了两句,说他们半路截获了倭寇的线报,递送的地点是原镇府司的驿站点,现在他们怀疑城内有内鬼策应敌人。
江行峥当日杀害无辜,他父母如今又论罪待审,官府找不到他的人,当然要做最坏的猜测。听他说完,玉带娇也觉得十分忧心,她对自己这个未婚夫感情很复杂,若让她说,江行峥当然不是坏人,在那他朝那个无名少年一发几铳前,江行峥积极投入公务,敬爱自己的父母和亲人,为自己父亲的案子倾尽全力,是个很上进的青年。并且从他的立场上看,他对太平教十分厌恶并不是他的错,他也一直在朝廷的立场上履行职责、惩恶卫道,可是被强行送进镇府司的他真的太不顺遂了,起初是无法出头受尽折辱,之后便是遭到他的父母、他的上司、他的下级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愚弄。
玉带娇有些紧张,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别担心,现在都还没有定论,有事也牵连不到你。”
邝简和将官们聊了几句接下来的布置和分析,垂眸拍了下她的头,说罢,他上下看了看小姑娘,黑了,也瘦了,看见玉带娇塞在腰带里的一卷纸,他没等玉带娇拒绝直接伸手取了过来,玉带娇有些害羞,那纸里面还夹着一根炭笔,是她为自己的故事闲暇收集素材用的,邝简一张一张地看过去,里面有人有物景,人像最多的是琉璃珥和杀香月。
邝简把那一叠收起来,嘱咐道:“别再画了,你一不小心把军事部署画进去,被敌人拿到都省得侦查了。”
玉带娇心头一震,害羞立刻一扫而光,当即道:“哦我哦,我不画了。”
邝简一点头,又交代了几句,去看杀香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