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简画出时间线:“王振和唐观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不给一个锦衣卫恢复身份,还大费周章地刺杀他,他们这样做,只能说明李梦粱替他们做过脏事,他们要除掉这个知情人——琉璃,你说过唐观曾在你面前谈起李梦粱的婚事,嘲笑他高攀秦氏,对嚒?”
“对。”
邝简叹了口气:“你们有所不知,十一年前秋天,也就是正统三年秋,秦氏在嫁给逄正英之前便已经怀孕,那孩子……很可能就是李梦粱的。”
一片黑暗里,杀香月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
仿佛身陷一场颠倒的大梦,他明明睁不开眼睛却能感受到那目光,只因那注视他是如此熟悉,多少个夜晚它总是无声地凝望着自己,好像要将他的样子永远地刻在心上。
杀香月手指一动,紧接着从一阵疼痛中苏醒:不是家,还是这个六尺见方的牢房,还是被绑在十字的木架上,肩膀、脖颈、手臂、脚踝,还是一重重的枷锁,小小的高窗上露出一束天光,是鸡啼时分饱满的藏蓝色,唯独不同的是他三步之外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高大的身体披着浓墨似的斗篷,不知站了多久,暗淡的火光中,能看见一双通红的眼睛。
杀香月轻轻呻吟一声,身体缓缓抽紧:“你来做什么?”
他旸着眼,不想看他,亦不想跟他说话,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去——
邝简站在原地没有动,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中了毒,活不了多久了?”
“……那你又为什么骗我呢?”
杀香月的声音亦嘶哑得不像人声,可说起话来,依然是那么平静。他重复地说:“邝简,我那么信任你……邝简,我那么信任你……”铁链发出轻轻的撞击声,最后他失笑,像是在对自己解嘲:“不过现在好了……我骗了你,你骗了我,我们谁也不要让谁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