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传闻剿灭了噶尔·钦陵的唐军即将大举进攻吐蕃,苏毗部落头人苏里谷禄忧心之余,纠集了五千余精兵驻守军寨,以为警备,后,又接逻些大相消息,说是将媾和,唐军肯定不会来了,苏里谷禄也就安心地将兵马散了去,仅留原班守卫看护着军寨,守御自然谈不上有甚严密可言,这不,都已是日上三竿了,一众吐蕃官兵们方才在懒懒散散地用着早膳,别说甚精神头了,大多数官兵还在哈欠连天之中,若不是高高的塔楼上还有着数名身着甲衣的哨探在,这那曲军寨简直就像是座难民营一般。
“呸,真他娘的冷,见天就要落雪了,却还得在这破寨子里熬上一月,晦气啊!”
“得,纳巴强,没让你小子去外头巡视已是好的了,这破塔楼虽四面漏风,可终归还算有个顶盖,总比闹上一身霜强,你就知足罢!”
“那是,比起那些白死在吐谷浑的弟兄们,咱们啊,也算是命好喽。”
……
冬日将临,高原上的气温早已是降得快到了冰点,纵使此时太阳已是升得老高了,可阳光却是软绵得紧,压根儿就无法驱散逼人的寒意,从卯时便开始值守的哨兵们早都已冻得不行,一个个边发着牢骚,边可着劲地跺脚取暖,却是谁都没将瞭望敌情的活计放在心上。
“咦,快看,山那边是怎么回事?”
一众岗哨们正自瞎扯个没完,一名小兵无意中侧转了下身子,猛然见发现里许外的山脚下正有一支骑军正在向军寨行将过来,不由地便惊呼了一嗓子。
“切,大惊小怪个甚,不就是一伙溃兵罢了,这些日子你小子还看得少啊,晦气,大清早地又遇上这帮没用的废物!”
“唉,就不知谁家又要倒血霉了,当真可恶!”
……
那名小兵的惊呼声一起,一众岗哨们自是全都闻声望了过去,入眼便见一群身着破烂甲衣的己方骑兵正缓缓策马而来,自是都不怎么在意,只因自半个月前起,这条唐蕃古道上便时不时有一群群的己方溃军逃将回来,近来虽少了许多,可偶尔还是能见到,别看这帮子溃军对付唐军不行,可回到国中,破罐子破摔之下,连骗带抢地,可是没少给苏毗部落制造些麻烦,当真令人厌烦得很,一众哨探们都瞧这帮人不顺眼得紧,尽皆面带厌恶地咒骂了几声,却也无人将这伙溃军的到来放在心上。
近了,更近了,就只差百步不到的距离了,始终垂头丧气地策马行在“溃军”最前头的那名千户长缓缓地转动下脖子,慢慢地抬起了头来,露出了张满是风霜的坚毅脸庞,一双眼锐利如刀般地扫向了半开半闭着的寨门,这人赫然竟是拓跋山野,毫无疑问,这支所谓的溃军正是唐军先锋所假扮——五日前,唐军主力从青海湖畔出发,一路沿着唐蕃古道急行,沿途所过之处,不管遇到的是溃军还是牧民,尽皆强行拘押随军,总算是悄无声息地杀进了吐蕃国中,此际,只消拿下那曲军寨,通往逻些的大门也就将畅通无阻了,纵使拓跋山野生性坚韧,到了此时,也不禁心跳加速了不老少,只因他十二万分不想初次单独领兵便演砸了戏份。
“哎哎,走开,走开,不许靠近,说你们呢,一帮废物,还不滚远点,真他娘的晦气!滚,快滚!”
就在乔装的唐军悄然接近到离军寨大门不到四十步的距离上时,一名吐蕃百户长突然摇晃着身子从寨门里行了出来,这一见衣甲破烂的唐军正朝着寨门迤逦而来,登时便恼了,双眼一瞪,毫不客气地便喝斥了起来,那语调就有若赶叫花子一般无二。
“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