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部分散追击,不降则杀!”
率部在战场上完成了一个纵横来回的冲杀之后,李显并未再亲自出手去剿杀那些已溃败而逃的乱兵,只是简单地下达了个追击令,便即率领着亲卫队策马冲上了战场外缘的一处小高地,默默地观察着各部对吐蕃残军的追击——此举并非李显残忍好杀,而是因着李显很清楚草原游牧部族的作战习惯,那便是一旦战败,便即四散而逃,可过上没多久,只消贼酋不死,一个召集令下去,逃回各部族的士卒又能很快地聚集成军,随时可能给深入敌境作战的唐军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为除后患,哪怕是将这十数万溃军尽皆杀光,李显也断然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可言。
李显这道死命令一下,吐蕃溃军可就惨了——这十几万吐蕃军中真正的吐蕃人其实只有七万不到罢了,余下的尽皆是噶尔·钦陵从吐谷浑各大部族抽调来的杂兵,本身战斗力就一般得很,只能打打顺风仗,一旦战败,那一准是逃得飞快,在他们习惯性的作战思维中,一方只要败了,另一方很少作出赶尽杀绝的举措,在李显之前的大唐几番对吐谷浑用兵,也大体上是打打击溃战,一旦胜了,也就算了了事儿,可这一回李显却是手辣得很,压根儿就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溃兵,被如狼似虎的唐军骑军这么一通尾追狂杀下来,真不知得有多少溃军冤死在刀锋之下。
此际,无论是长途奔袭而来的河西唐军还是久战之后的安西唐军,都已是体力透支之躯了,可在大胜的兴奋感支撑下,精气神却是足得很,追杀起吐蕃溃军来,当真是畅快淋漓,往往一小队骑兵便能追杀得吐蕃数千人的溃兵集群鸡飞狗跳,茫茫戈壁滩上到处都是唐军将士们奋勇追杀残寇的身影,更有不少机灵的将领一边追杀着乱兵,一边四下里找寻着噶尔·钦陵的身影,都想着将生擒吐蕃大相的赫赫战功捞到自家手中,哪怕是高偘、林成斌等高级将领,到了此时,心里头也同样转着这个念头,只是要想从漫山遍野乱跑的吐蕃溃军中找到噶尔·钦陵的踪迹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得需要后世买彩票中大奖的手气才成。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行,运气这东西实在是个不怎么好说的事儿,高偘等诸将都是机灵人,追杀之际不忘找寻,可找来找去也没能有所发现,倒是生性淳朴的安西军大将黄西重没那么多的心机,只顾着一路狂追猛打,率着一千余骑军远远地将诸将率在了身后,无巧不巧地撞见了正试图收拢残部的噶尔·钦陵,这可把黄西重给高兴坏了,也不管噶尔·钦陵身边已然聚集起了不下三千的溃兵,嘶吼了一声便率部直扑了过去……
第五百六十章 风卷残云(二)
“钦陵小儿,哪里逃,留下头来!”
黄西重虽位列右卫将军之高位,可在大唐芸芸诸将中,却无甚显赫之名声,出身也很一般,并非是权勋之后,论其根底,也不过就是苏定方的亲兵队长出身罢了,实在无甚显赫可言,至于武艺么,虽也算是不错,可在名将荟萃的大唐军中,却不免显得普通了些,其之所以能晋升为将军,靠的就只有一条,那便是勤勉,执行起上命来,从不打一丝的折扣,乃安西唐军中有名的“老黄牛”,此番奉命追击残敌也是如此,心里头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生擒早已不知去向的噶尔·钦陵,然则老天要送来此等大礼,黄西重自是没有拒绝的理儿,大喜过望之下,狂呼了一声,率部便径直冲杀了过去。
“不要慌,贼子人不多,上,杀……”
噶尔·钦陵逃出了战场之后,却也没走得太远,本想着收拾些残部,也好整军再战,可没想到唐军胜都胜了,居然不依不饶地追杀个不休,这一见黄西重气势汹汹地率部杀来,心头不禁有些子火起,欺负黄西重兵少,这便打算给黄西重一个教训,却没想到话都尚未说完,早已被唐军打得胆寒的溃军们已是逃走了大半,剩下的不过四百余,而就是这剩下的四百余骑也尽皆满脸子惶恐之色,显然不太像是有胆子与唐军再战的样子,一见及此,噶尔·钦陵的话自也就说不下去了,心里头苦得跟吃了黄连一般,心丧若死之下,连逃都不想再逃了,只是面若死灰地望着狂冲过来的黄西重所部。
“唐贼休要猖狂,某来会尔!”
就在噶尔·钦陵愣愣等死之际,却听一声大吼中,一飚骑军从斜刺里冲杀了出来,高速拦向了奔驰中的黄西重所部,打头一员白袍小将赫然竟是先前去劫安西军大营的噶尔·引弓——安西军主力已尽皆出战,营中本就只有些老弱病残在,自不可能是噶尔·引弓的对手,被一冲便垮,噶尔·引弓也就极之顺利地完成了纵火烧唐军大营的任务,可惜李显所部来得太快,这把火算是白放了,待得噶尔·引弓想要率部回援其父之际,吐蕃军却已是败得个彻底了,噶尔·引弓兵少,自不敢去捋唐军的虎须,只能是无奈地向天峻山方向撤退,刚巧遇上黄西重率部追杀其父,自是分外愤怒,怒吼着便挥军从旁向黄西重冲杀了过去。
“小贼,找死!”
眼瞅着一件大功已将到手,却被人从旁插了一脚,黄西重心中的愤怒自也就可想而知了的,手中的长马槊一摆,怒吼了一声,一枪便挑向了冲将过来的噶尔·引弓。
“开!”
噶尔·引弓年岁不大,可武艺却是不差,虽尚不及其父,却也相当之了得,比起黄西重来,自是要高出一截,面对着黄西重突刺而来的长马槊,也没见噶尔·引弓如何作势,只是断喝了一嗓子,将手中的马槊一摆,已是准确无比地从侧面敲中的黄西重的枪柄,但听“咔嚓”一声闷响,黄西重只觉得手臂一麻,原本笔直刺出的马槊竟被荡得止不住地向边上摆了出,若不是他及时加了把劲,这枪怕都已是被震飞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