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急赶之下,尽管是一人双马,马力不算太疲,可人却已是有些子吃不消了,不说普通亲卫了,便是林成斌本人也已是倦得很,这一听李显下了令,自不敢怠慢,高声应了诺之后,放缓了马速,回头对着一众亲卫们高声嘶吼了起来,一连串的命令过后,疾驰的马队终于在一处小溪旁缓缓地停了下来。
“殿下,喝口水罢。”
王府众亲卫们都是百战老兵,对于宿营之事自是熟稔得很,林成斌只需几道命令下去,一众人等自能按着要求去部署安营事宜,自无须其过多操心,只是一见到李显正沉闷闷地立于小山包上远眺河西方向之际,林成斌却是不免有些子忧心了起来,微叹了口气,从马背上取下一个皮制水囊,亲手在小溪里灌满了,缓步走到李显身旁,低声进言道。
“嗯。”
李显有些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接过林成斌递过来的皮囊,仰头狂灌了一气,末了,将已空了近半的皮囊随手丢还给了林成斌,也无二话,蹲下了身子,顺手从边上的灌木丛上拗下一折树枝,扯去了枝叶,在地上画了起来,寥寥数笔间,一副河西地图已是草草将就了出来。
“成斌,你看噶尔·钦陵那厮会先攻何处?”
李显低头看着地图,手中的树枝连点几笔,已将敌我态势表明了出来,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之后,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道。
“啊……”
林成斌显然是没料到李显会就此事发问,登时便愣了一下,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了。
“没事,孤只是随便问问,成斌有甚想法便说说好了,只当聊天便可。”
关于噶尔·钦陵的动向问题,李显早就已不知推演了多少回了,自是已有了主张,此时发问还真就只是随口罢了,这一见林成斌紧张若此,不由地便笑了起来。
“回殿下话,噶尔·钦陵素来狡诈,用兵甚诡,按其目下的阵势,看起来主攻的是鄯、廓、河、芳四州,然末将却以为此中恐将有诈。”林成斌虽说只是低级武官出生,可悟性一向不错,这几年跟着李显,自是没少精研兵书,论起战略来,倒也颇有些见地。
“哦?为何如此说法?”
林成斌此言一出,李显脸上的笑意登时便更浓了几分,可也没直接点评,而是笑着追问道。
“回殿下话,噶尔·钦陵此番出兵之用意在粮,鄯、廓、河、芳四州地虽光,粮却不丰,纵使打下四州,也未见能有太多所得,且此四州乃我大唐边关重镇,经营多年,工事完备,且皆有重兵把守,虽未见得是吐蕃大军之敌,可要拖延其进展却非难事,以吐蕃此时之境遇,强战之下,纵使能胜,也是得不偿失,倒是兰州一路兵力并不算雄厚,虽有金台扼守大通河之天险,却并非不可下之城,若是末将领兵,当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举击破兰州,掐断河东我军增援之道路,何愁河西不下,河西一丢,安西独木难支矣,偌大之西域恐将尽丧无疑。”
林成斌这些日子也没少私下琢磨战局,心中也颇有所得,只是李显不问,他也不敢以己见去干扰李显的思路,此时李显既已发了问,林成斌自是不再保持沉默,这便潺潺而言地将所思所想一股脑地全都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