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么?那显儿以为如何方能得两全,且说来与娘听听。”
武后显然也没想到李显居然敢当庭摆出如此强硬的态度,眼神里的厉芒瞬间便是一闪,可也没就此发作,而是身子往龙床的靠背上轻轻一靠,一派饶有兴致状地打量了李显好一阵子之后,这才眯缝着眼,淡淡地问了一句道。
武后此言语气虽平淡,可内里却暗藏杀机——李显若是能答得出一个两全之策,那其先前拒绝领旨的言行便是不折不扣的抗旨不遵,倒霉怕是不免之事了的;若是答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话,李显一向以来的英名必然要受损不说,武后也能借机发落李显一把,虽不致有生命危险,可脸面却要就此丢光了的,这一点满殿大臣可都是看出来了的,大多数朝臣都为李显暗自捏了把冷汗。
“母后见谅,儿臣说过了,此事万难两全,儿臣愚钝,还请母后指点迷津。”
以李显之精明,自是不可能看不出武后话里的玄机,可也并不以为意,既然都已杠上了,李显自不肯稍有示弱,这便毫不客气地将问题反推给了武后,他压根儿就不相信武后能拿出甚良策来。
无解的难题便是无解的难题,不独对李显是如此,对武后来说也是一样,毕竟现实摆在那儿,谁也无法做出无米之炊,两全其美的法子压根儿就不存在,纵使武后智算再过人,显然也不可能找出甚良策的。面对着李显强硬的反击,武后再也无法保持雍容的气度了,面色瞬间便耷拉了下来,可要想发作李显么,却又找不到任何的借口,只能是以狠戾的眼神死盯着李显不放。
我勒个去的,你个死老贼婆,都已打算对老子下黑手了,还指望老子屁颠屁颠地“摇尾巴”不成?想玩硬的,那就来好了!李显昨夜险些落入武后的陷阱之中,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朝堂上再被武后如此接二连三地挤兑着,都已被逼到了悬疑上,哪还肯再退让,这便毫不示弱地站在殿中,与武后对眼瞪视,大殿里的火药味就此渐浓了起来,一众朝臣们全都就此被惊得目瞪口呆,满殿一片诡异的死寂。
随着母子俩各不相让的沉默对抗愈演愈烈,大殿里的气氛自是越发紧张了起来,诸臣工全都因之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稍喘上一下,谁都怕在这节骨眼上稍有闪失,万一引来无名之祸,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就这么着,死寂复死寂,时间宛若就此凝固了一般……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进退有据
“启禀娘娘,微臣有一策或能解得此结。”
难耐的死寂不知持续了多久,武后与李显依旧各不退让地僵持着,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但见给事中刘祎之从文官队列后头冒了出来,疾步走到殿中,朗声谏言道。
“哦?刘爱卿有何良策且说来与本宫听听。”
李显的强硬态度显然是出乎武后的预料之外,原本在其算计中,李显若是有意太子之位的话,必然不敢当庭与自己强抗,大可借修造陵寝一事,狠狠地打压李显一把,可却万万没想到李显居然敢于当庭强项,失算之下,彼此僵持的局面已成,纵使武后再多智,也无法在这等情况下找到一个彼此妥协的法子,正自焦虑处,突见刘祎之冒了出来,武后自不会放过这等解困的机会,立马截口便出言追问了起来。
“启禀娘娘,微臣以为万全之策或许难求,然‘孝敬皇帝’之陵寝亦是不可不修,倘若能以利偿所征之民壮,似可免扰民之嫌矣,还请娘娘明断。”
刘祎之此际出列打岔的主要目的乃是为了解武后之困,至于解决之道么,其实真没怎么细想,所言者不外乎寻常手段罢了,实无半分的出奇之处。
小儿之见!李显有着三世的记忆在身,政务经验何其丰富,只一听便知晓刘祎之此言不过满嘴胡柴罢了,压根儿就无法用以解决实际问题,此无它,用利来补偿民壮的损失固然可行,问题是这利须得多少才能令被征之民壮满意,很显然,动辄十数万的民壮一年的收成都要补的话,那数目字之大着实惊人得很,更别说修造陵墓还得花费上老大的一笔,就如今国库的实际情况而论,哪经得起刘祎之这般折腾的,不过么,明白归明白,李显却不打算出言点破,也不打算再与武后死顶着僵持下去了,这便顺势往边上一退,算是就此结束了这场与武后硬碰硬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