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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见张祥阳举止大方得体,心中倒是颇为欣赏,不过么,脸色却依旧阴沉着,冰冷无比地问了一句道。

“殿下明鉴,非是学子欲与人互殴,实是被殴罢了,究其根本,不过是因学子多了句嘴,揭穿了那粥棚主事者以次充好之把戏,这才方有此劫难,那位刘兄与学子素不相识,帮着学子不过是因路见不平而已,殿下若要怪罪,那所有之惩处学子当自担之!”张祥阳丝毫不因李显的脸色难看而胆怯,不亢不卑地躬身回答道。

“嗯。”李显并没有评述张祥阳的解释,只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而后又接着追问了一句道:“尔是如何知晓那主事之人以次充好的?”

“回殿下的话,‘邓记商号’乐善好施,于各地均有粥棚,并立下明牌告示,言明所有奉旨移民者,每到一地,皆可凭官府路条领取粥一碗,粗面窝窝头四个以为路途干粮之用,并有言在先,所有各处所供之物无差,学子沿途已过三府,‘邓记商号’所济之物一概无差,唯此地粥稀而窝窝头仅有两个,且其中参糠过半,实与明牌所宣差之甚远,学子心中存疑,这便出言询之,不料也就是一问罢了,竟惹来那主事者之滔天怒火,若非其中有蹊跷,何至于此?幸得遇殿下,若不然,学子恐斯文扫地矣。”张祥阳的口才显然极佳,一番话说将下来,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哦?原来如此。”李显似乎被张祥阳说法打动了,眉头扬了扬,感慨地说了一声,而后突地话锋一转道:“只是孤还有一问,尔身为举子,自有朝廷禄米供应,又何需逃难他乡,个中莫非另有说法么?”

“这个……”

李显这个问题一出,张祥阳顿时哑了口,嘴唇嚅动了几下,眼珠子狂转了起来,却半晌都找不出个合理的借口来。

嘿,果然是来砸场子的,好小子,贼胆还真是肥了!李显一见张祥阳那副样子,立马便知此子来意绝不简单,心头的怒气不由地便涌了起来——科举改革明面上是李贤在操持,实际上所有的规章制度全都是出自李显的筹谋,举子能享受何等待遇李显心中自然有数,别看而今四十余州遭旱灾,可朝廷给予过灾诸州的举子乃至秀才们的禄米却依旧是有保证的,断不至于让这些读书人也陷入困顿之中,由此可见,那张祥阳断然不是真的移民,如此一来,其之来意也就昭然若揭了的,李显唯一不清楚的是这家伙的背后到底站着的是哪尊大神。

“刘壮士,孤看你身手不错么,若是动真格的,那帮浑球怕是无一人能近得了壮士的身,却不知壮士为何藏拙至此,孤好奇得很,刘壮士可愿为孤解惑一二么?”李显没再理会脸色变幻个不停的张祥阳,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刘子明一番,而后笑眯眯地问了一句道。

“殿下过奖了,俺倒是能打,但却不能打了邓菩萨的人,俺这一路来,受了邓菩萨的大恩惠,若非有邓菩萨,俺一乡的人都要死绝了,俺怎敢伤了邓菩萨的人?”刘子明显然是个实心眼之人,既没有听明白李显对张祥阳的问诘,更不曾看出李显那看似随和的笑容里所暗藏着的杀机,摇晃着大脑袋,嗡声嗡气地回答道。

邓菩萨?呵呵,邓诚那小子还真是立地成佛了!李显一听邓诚在刘子明的口里成了菩萨,不由地暗自好笑不已,可也没带到脸上来,只是随和地点了点头,一派随意状地接着道:“刘壮士自言有一乡人随行,且不知都在何处,不妨都唤了来好了,孤倒是想见上一见。”

“小老儿叩见殿下,子明年幼无知,冲犯了殿下,恳请殿下能容其自新,小老儿等给殿下磕头了。”

李显的话音刚落,周边围观的人群竟就此站出了不少的人,更有一垂垂老者颤巍巍地行到了李显的身前,一头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颤声求告着。

“老人家,使不得啊,您老还是起来说话罢。”

李显虽身份显贵,却不是不近人情之辈,尊老爱幼的道理还是懂得的,哪能让一古稀之人给自个儿磕头不休,这便忙不迭地抢上前去,一把将老者扶了起来,温言地说了一句道。

“殿下您不答应,老朽实不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