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船到房陵城外五里,文聘亲自进舱来叫醒了曹冲,指着外面在晨曦中露出枯黄山脊的群山道:“公子,从这里上岸前行五里就是房陵县城,这船只能到此,再往前可就暴露行踪了。”
“有劳仲业了。”曹冲起来,匆匆洗漱完毕,带着人就下了船。正在岸上整队时,文聘带着一个顶盔贯甲的年轻人赶到曹冲面前说道:“公子,这是我族中小辈文厚,长年来往于房陵,对此地颇为熟悉,与申家兄弟也有一面之缘,愿归在公子帐下,听公子差遣。”
曹冲看了一眼文厚,见他方面厚唇,面带朴直之气,点了点头:“如此更好。”
文聘大喜,连忙将文厚推到曹冲面前:“子淳,还不谢过公子。”文厚听了,憨憨一笑,拱手施礼。曹冲连忙扶起他,和文聘约好了再会的地点,这才带着人匆匆上路。文厚在前面领路,进了山不长时间,绕过几条山道,登上了一个小山头,房陵城就展现在了曹冲的眼前。
眼前的情景让曹冲皱起了眉头,也让蒯景倒吸了一口凉气。
房陵县城外,密密麻麻的数百个帐篷,哪里是几百人,这一眼看过去至少有两千人。这还仅仅是北城门,其他的城门那想来也有这些,总算起来,这里至少有五千多人在围城。整个房陵才一千多户,人口不过五千,难不成所有的人什么都不干,全来围城了?
曹冲不满地看了蒯景一眼,蒯景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指着下面的帐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曹冲暗自摇头,这蒯家算是完了,聪明劲儿都被老一辈用光了,这小辈都是饭桶。蒯祺连个小县令都当不好,这蒯景却更差劲,连个话都说不周全了。他掏出望远镜向城中看了看,只见城头的士兵虽然面色憔悴,却还能警惕地看着城外,城门上虽然有火烧的痕迹,却还没有破损,城墙上也有不少箭矢血迹,看来攻城之战已经发生过,并没有破城,这些人无奈之下才采取了围困的办法。
曹冲又看了看大营,大营里来来往往的都是赤着脚的山民,偶尔能看见些穿着皮甲拿着长刀长戟的士卒,不过大部分人都拿着山里打猎用的简易长弓、短弩,看样子军械都很简陋,攻击力实在是有限。他正看着,只见营门外有个文士模样的人在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的护卫下登上了营门的门楼,手搭帘篷向这边看了过来。曹冲拉过文厚,将镜筒交给他:“你看看,认识那个文士吗?”
文厚看了看手里的雕花镜筒,咧嘴一笑,小心的举起镜筒凑在眼前,先是被镜中倒置的景象给搞糊涂了,等他回过神来,不由得被突然拉近了许多的人脸吓了一跳,连忙放下镜筒。
“别紧张,可认识那个人吗?”曹冲温和的笑了笑。
文厚紧张的心情被曹冲的声音抚得平静了些,他感激地朝着曹冲一笑,又重新举起了镜筒,仔细看了片刻,这才说道:“公子,这人是申家的师爷,叫于靖,字安平,原来是襄阳城的一个书生,小有些名气,但一直没有人推荐他做官,不知怎么的后来被申家看中了,请过去做了谋士,我在申家大寨中见过他几次。听说申义举(申耽)将一个妹妹嫁给了他,对他很信任,凡有大事都有些他参与,是个智囊。申家这几年势力大涨,跟他有很大的关系。”
“是吗?”曹冲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旁边那些人你也认识吗?”
文厚仔细看了一会道:“有一两个认识,好象是附近山里的头人,其他的就不清楚了,看他们的穿着,大概也是各个小部落的蛮人的头目。”
“蛮人?”
“嗯。”文厚将手里的镜筒小心的交还给曹冲,这才解释道:“山里的蛮人甚多,官府一向不太过问他们的事,也很少要他们交赋税,大部分只是象征性的收一点山里的特产,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主动和官府为难。”文厚说着,顿了一下,眼睛瞟了一下蒯景,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们和山里的大族关系都不错,经常交换些盐巴和铁器,偶尔也换一些兵器和山中紧缺的东西。象申家和他们的关系就很好,也经常从他们手里收购一些山货,或者是一些山里的珍禽异兽的毛皮之类,然后到襄阳或者宛城去出售。”
曹冲点了点头,他有些皱眉头。凭着手里的四百多人,他当然可以轻松的击溃这些乌合之众,但击溃了之后又能怎么样,除了杀一些人让他们暂时安稳一些之外,大概只能积下仇怨,其他没有任何用处。解了房陵之围,却不能解决这山里的问题,换一个好一点的县长来会好一点,差一点的县长来,又会重蹈覆辙。满山沟子的追这些蛮人?貌似又不行,难不成要把他们杀光不成,这山这么大,连绵数百里,只怕几年也剿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