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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陆以总会把这天晚上花在写邮件上。先是感谢程锦文的贺卡。作为一个世界一流的建筑设计师,设计的贺卡都又精美又巧妙,到了陆以拿着去掉程锦文签名的贺卡当模板卖能发家致富的程度。其次是写自己的生活近况。一个酒鬼除了工作就是约炮的生活,被他写出来就变成了滔滔不缺的丰富和快乐。最后询问对方的近况,并且叮嘱一些注意身体之类的废话。

他可以兴致勃勃地花一晚上,写上一万字,然后点击发送。

程锦文会回复他,但因为他不太喜欢讨论自己的生活细节,回复都比较简短。

陆以就再回过去。

邮件往来,越来越短,几封过后,直至无话可说。

一直都是这样的,陆以以为他能靠着这些贺卡,惦念程锦文一辈子。只是到了去年,陆以三十岁的生日,他同样按时收到程锦文的贺卡,却对着邮件编辑框空坐半夜。他那些空虚又苍白的日子,连杜撰出来都显得无聊,最后只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今年的贺卡又来了,陆以甚至没有点开看。其实他知道最好是让程锦文不要再发了,但又觉得舍不得。

他不明白,人早就已经彻底离开了他,而他又在舍不得什么呢?

一瓶啤酒喝完,那楠还没有出来,这澡洗得有些久。陆以捡起沙发边的湿衣服扔进洗衣机,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他又在浴室门口站了几秒,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陆以推开磨砂玻璃门,那楠就躺在浴缸里,沉到水面以下,安静地闭着眼睛,短发在水里像水草一样轻轻摇曳。刚刚那落到谷底的失意和沮丧都没了,神情差不多是舒缓而恬静的。

陆以几乎是两步扑上前去,把手伸进浴缸,捏着那楠的胳膊,一把把他拖出了水面。

“你在干什么!”

那楠被吓了一跳,大口喘息着,满脸的水,茫然地看着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