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子陵在时停云面前转身,展示他一身华丽袍服“公子,你看,这身衣服可漂亮?”

他说“若是我幼年时只拿玉佩来投奔,怕是会被乱棍赶出来。”

他说“我一个无功无禄的私生子,如何能穿得上这样的衣服,受得起这般的重用?子陵所得的这一切,都承蒙公子大恩,褚子陵永世不敢忘怀。”

时停云重重镣铐加身,口里也被塞了麻实,闻言只是淡淡冷笑。

他早已过了绝望之时。

初次醒来时,时停云见到四周景象,几乎发疯。

他不愿相信昏迷前所见的一切,直到褚子陵亲自来到他身前,亮出那枚事后被兵士藏起、沾了鸩毒的火漆封印。

火漆上烙着时停云的字。

素常,是父亲对他的期望,愿他素心若雪,常备不懈。

正因为是他珍爱的素常寄信来,父亲才毫不设防地拆开信件,在吃饭时也要读信。

见到此物,时停云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望着褚子陵,嗓音嘶哑“……为何呢。我时家,有何对不起你的呢。”

“时家待我极好。”褚子陵笑眼弯弯,道,“但你对我好,不过是上位者对奴的施舍。我能做皇子,明明能压那严元昭一头,你凭什么又要我端茶倒水、做一辈子副将?我还要让我娘知道,她不配恨我,我能让她身后风光,成为王后,一个樵夫不能,他不能。”

时停云想到了昔日的承诺,想到了那个倾盆也似的雨夜。

褚子陵与他多年主仆,轻而易举便透过他的神情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他笑着弯腰,注视着他的眼睛“军营中难免寂寞,能伺候将军一夜,是小的分内之职。您是后悔了?觉得那夜该在上头?”

时停云突然凄厉地闷声笑了起来,直至剧烈呛咳,仍不肯休止。

见时停云如此作态,褚子陵愣了愣,口吻也有了几分试探之意“……公子,你不会是真心恋慕于我吧。”

时停云没有给他答案。

褚子陵已给了他足够多的羞辱,他实在没有必要再在这羞辱上增添几分。

褚子陵没有杀他,而是将他锁在了他的帐中,并封住了他的口,不许他咬舌自尽。

他留着时停云,好见证他的荣光。

而时停云也由这囚禁的时光,更加了解褚子陵其人。

近十年自甘为奴的生涯,让褚子陵对“奴”字一称极度厌恶,偏偏他那几个在南疆王身旁长大的便宜兄弟看他不起,时常以“中原人养大的狗”、“腌臜奴”、“贱种”相称,褚子陵在外还能做出宽容之状,回到帐中便拿他泄愤,或是以鞭,或是以肉。

成为皇子后的褚子陵不需再掩饰自己,在时停云面前尤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