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心志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转过头去,快步走开。

络腮胡笑了。

再怎么装,二十多岁的小娃儿,果然还是嫩。

虽说他来时带了个质量挺不错的队伍,但论数量,谷心志还得乖乖依附在自己身边,哪怕心不甘情不愿,也必须如此。

他越不甘愿,越抗拒,等自己得手的那一刻,就越快活。

然而,在与他相背而行的谷心志眼里,并没有任何一丝他想象中的羞恼、紧张和不安。

他的神情活像是一匹正在狩猎的狼,狡诈,残忍,透着精谋的森光。

他一边走,一边用雪白的麻纱手帕擦拭着手,唇,以及被络腮胡的任何物品碰到的地方,随后来到帐篷后,随手将手帕扔入一堆篝火之中,看着那片雪白化为焦炭,才迈步走开。

谷心志带着他稀少的队伍,和意图围歼武器库基地的新人类混迹在了一起,没人觉出他旧人类的身份,因为他看上去不怕冷,也不怕死。

死这件事,谷心志见得多了,一是杀人,二是看到梦里的丁秋云一次次死在他的面前。

说到底,他对“死”这件事其实没有太强烈的实感,因为别人的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值得挂怀的事。

而丁秋云的死,是一件重复在梦中的事情,只要他能熬到睁开眼睛,那他就能说服自己,这件事并没有发生过,就算发生过,也只是过去的事情,他只要一睁眼,仍能看到鲜活的秋云,这就够了。

直到某天,他的队员为了跟驻地附近的其他新人类抢夺一头被击中的麋鹿,被一枪打中了脑袋。

那枪威力巨大,一发轰去,他半个脑袋就没有了。

既然撕破了面皮,对方也没有再留手,把队员的脑袋割了下来,免得他带伤回去报信,遗祸无穷。

与他分散开来找寻猎物的谷心志听到枪声,循声而至,凭借他身上的姓名牌认出了他。

他在尸体边坐了很久,注视着这具无头的冷尸,抽完了一整包烟。

此人生前最讨厌谷心志吸烟,总劝说他这样会得肺癌,却每每无功而返。因此其他队员看到这情景,一是感伤,一是哭笑不得。

谷心志右手指间夹着烟,左手摸进了他衣裳的口袋。

他在每个队员的上衣口袋里都装设了一个小型的摄录终端。

这玩意儿是他从舒文清那里淘来的,是方便他们与其他新人类交流时盗录一些影像资料,好带回来分析的。

他一边抽烟,一边把终端插·入一台早已准备好的摄录机里,看遍了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

看完了,他站起身来,说“我离开一下。”

队员们以为他是心情闷,要去吸根烟,便道“谷队,小李他……”

谷心志没发声,单手插兜,慢慢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