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陛下说了,正好用这批俘虏,试试统军司里某几位的血勇。所以来时,我就告诉这些鞑子们,杀得此行的目标,他们便活;杀不了,便死。至于被当作目标的几位,若敢于搏斗厮杀,便不愧武人本色,前事一笔勾销;若被南方的富裕繁华迷了心,成了养尊处优的废物……那还是死了的好。陛下不需要这等货色拿着旧日草莽作派搅风搅雨,也不希望这等货色留在军队里。”
李云说得平淡,一股子杀气,却令人不寒而栗。
尹昌顿时面如死灰。
他很明白他的那些伙伴们,大概还保有什么样的身手,也很清楚他们未必有事前生出警惕的运气,更未必个个随身带刀。这等鞑子如此凶悍蛮勇,骤然杀来,根本就是索命的阎王。自家能活命,是因为李云在最后关头插手。或许皇帝对重臣,终究还有些心软。但此番难逃牵扯的那几位,多半要死。
皇帝对部下的优容宽厚固然超乎前代,可一旦部下越过某条界限,皇帝立刻施以酷烈打击。
已经做了新朝的官员,拿着皇帝给的俸禄,却拿出数百年来武人自拥实力、自行其事的作派,试图以小伎俩撬动大政的人,皇帝便还给他们小伎俩。
满心想着南下吃肉,而避开北方这块硬骨头的人,皇帝偏偏要他们死在来自极北的鞑子手里。
这简直是最大的嘲讽。
尹昌扶住额头,踉跄后退几步,直到跌坐入椅,眼睛始终死死地盯着那个鞑子。
那鞑子已经垂死。
他后背被重刀斫砍,骨骼和背后的肌肉完全被切开,半扇肋骨连皮带肉已经散了架,露出了下面的内脏,鲜血咕嘟嘟地喷涌着,淹没了内脏,流淌到地面,渐渐漫过他狰狞的面庞和灰色眼眸。
对郭宁的武威,尹昌从没有怀疑过。这位马上皇帝自崛起以来,就没打过败仗,再怎么样的强敌,皇帝一到便如砍瓜切菜。他所统领的军队,也实实在在地超过了当年大金的强兵,否则也不可能动辄北上,在草原深处破敌了。
可是,既然已经建国立业,疆域越来越广,所面临的战争规模越来越大,不是皇帝握着一柄铁骨朵大砍大杀能解决的。而军队的重心在南或北,又关系到无数武人的身家性命,更不该由皇帝和他身边一小撮人随意决定。
尹昌问道:“这等所谓的林中人,数量很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