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夏说着眼圈发红,他赶紧转身掀开锅盖,一股热气熏了上来,眼睛也好了点,至少没那么涩,他把鸡丝放进去,拿着筷子搅拌了一下,看着面条煮的差不多了,又把青菜丢了进去,放盐放猪油,一切看上去有条不紊,前提是得忽略他发抖的手腕。
庞夏关了火,盖上盖子捂一下,米面和普通的麦面不一样,捂一下熟的透些,也好消化,李景行胃不好,这么晚了,吃太有劲道的,一会儿胃病犯了可不好。
宴殊沉声问他:“你怎么知道自己是抑郁症的?”
“我自己上网咨询的,我那副样子,哪里还敢出门啊,在网上冒充孕妇咨询了医生,说是轻度抑郁,让我及时治疗,我开始逼迫自己出门晒太阳,加入姐姐他们的聊天中,我妈虽然不理我,不过我还是努力找她说话,没人的时候,我就在院子里散步,当做运动,吃不下饭我就闭着眼往肚子里吞,嚼都不嚼一下晚上睡不着我就找书看,趁着人少继续在院子里走走,别的运动也不能做,只能散步,只要网上说能治抑郁症的,我都去尝试,后来青青悠悠出生了,我妈抱着他们给我看的时候,那么小,眼睛都没睁开,我自己忽然就想开了,我既然已经当了爸爸,就应该对孩子负责,身体好了之后,我就去市里找了份工作,跟着师傅后面学做西点,有时候累得半死,可是我心里没那么空了,总觉得被装的满满的,想起青青悠悠,就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再怀孕,所以也没有再想过以前怀孕那段时间的事情,可是这次,看着自己的肚子,我忽然觉得有点慌,我挺害怕用这副样子出现在人前,毕竟男子怀孕还是太惊世骇俗了点。”
宴殊咂了下嘴,就说:“我明白,我那段时间和你差不多,不敢见人,不想见光,不过我有一点比你好,我有精神寄托,那段时间我写了不下三十首歌,这些歌有一大半后来都被收录进了我的专辑,我和张哲你是知道的,我本来就是因为爱他才跟他在一起,虽然我后来恨过他,不过我对他的本来就是建立在爱之上的,所以即使是恨,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不要那个孩子,你们都觉得我开始的时候对宴星很冷淡?确实,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怕他问我,‘我爸爸是谁?我妈妈呢?’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我妈临死的时候,让我永远不准跟宴星相认,这些年这句话就像根倒刺一样,扎在我心口,不能碰,一往外拉就疼的揪心,所以对宴星,我只能选择不管不问,庞夏你知道我最羡慕你什么吗?是你能以爸爸的身份一直照顾着青青悠悠,你做得很好,在这一点上,我承认我不如你勇敢。”
“宴殊”庞夏知道,宴殊当年吃了不少苦头才生下了宴星,比起他,宴殊才真是鬼门关走了一遭。
宴殊笑了笑,说:“别想太多,你以前跟李景行并不认识,会有那样的想法也并不奇怪,别太过自责,人都有自私的一面,这没什么丢人的,现在李景行已经是你的爱人,他就陪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你也别再说自己是怪物的话了,我可一直都是男神,你贬低自己干嘛还拖着我下水,男人生子怎么了?如果我们的伴侣注定是个男人,这样的结局,其实要比很多同性爱人幸福得多,不是吗?或许,你应该找个机会跟李景行谈谈,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有什么困难,我想他会陪着你一起解决的。”
庞夏一听,赶紧就说:“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别告诉李景行,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曾经想杀了我们的孩子,我更不想让青青悠悠知道这些,我希望他们能一辈子开开心心的活着。”
“但是”
“宴殊,这件事就当我求你,你放心,我会调整好心态的,就像你说的,我现在有你这样的朋友,有李景行,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庞夏了,这一次,我肯定不会再出岔子。”
宴殊顿了顿,才说:“那好吧,我不说,你要是再有想不开的时候,随时欢迎你给我打电话。”
“行。”庞夏挺开心的笑了笑,“那你快去忙吧,我的面估计都快糊了。”
“吃吧吃吧,胖死你!”
说着啪嗒一下挂了电话,庞夏拿着手机嘿嘿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天生丽质难自弃,长不胖。”
说完,哼着小曲去拿了两个海碗过来,把下的面条分别盛进碗里,翻箱倒柜才找着咸菜,庞夏两个碗里分别拨了些,摇摇头无奈道:“看来是真的太久没下厨,乍一进来都找不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