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景林才惊讶地发现,希伯来不在屋子里,他竟然感觉有些寂寞。
屋子里的灯是关着的,窗帘拉上之后屋子里面昏暗的一片,希伯来实在起得太早了,甚至不到严景林日常的睡眠时间。在希伯来走后半个多小时,严景林闭上眼睛重新进入梦乡。
屋子外的一切声音被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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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伯来走出房门,他出门的时候小心地只打开了一条缝隙,从屋子里面向外看,幸好外面并没有人在。
已经很多天了,他需要这样小心地观察之后才能出门。
希伯来已经很多天没去过教堂了。
当然,这一次也不是。
他踩着地上的草,越过屋子前面的街道走向原野。最近这段时间,他身上的纷争太多,一般情况下,他都不愿意出门。然而他有不得不出去的理由。
田地里的向日葵分成两轮摘完,第一轮已经摘下,现在是第二轮。经过这一遭之后,不知道哪些“正义之士”过来摧残他的花田,希伯来过去的时候,花田里的花凡是在外围的都被折断,怏怏地垂落下骄傲的脖颈,像被人扭断了脖子的天鹅。
凯蒂尔小姐原本在他这里订购了一批花,由于这一次的损毁,明显已经不够了。希伯来不得不向凯蒂尔道歉,按照道理他是需要赔偿的,但善良的凯蒂尔听见他的消息同情地安慰了希伯来,并且坚决不要希伯来的赔偿。
“我们是这样久的朋友了,不需要这样,希伯来。你分明知道的,我当然不会在朋友遭遇困难的时候袖手旁观,如果你需要帮助,就大胆开口吧。无论如何,我真讨厌这些摧毁花朵的人,他们不曾为种花付出过任何心血,就这样理所当然地破坏其他人的努力,如果让我知道这些家伙是谁,我发誓他们一定要永远进入我的黑名单里,这辈子也不卖花给他们了。”
为了不让其余的花被摧毁,希伯来联系了凯蒂尔和居瑟普,请他们尽快将花摘下。那之后的日子里,居瑟普住在了花田旁白的房子里,凯蒂尔过来的时候,两人一起摘花,到了足够量之后再运回去。
由于店里不可能几天售卖完所有的向日葵,两人只能每天带一些回去。幸好有居瑟普在,后面的日子里,被摧毁的花就不多了,不过居瑟普的身上被蚊子咬出了不少包。
希伯来很想出去,只是居瑟普和凯蒂尔都把他赶了回来。
作为一个“不太安全”的人,希伯来的朋友都不愿意他遭遇可能的伤害。
现在,花田里的花已经被摘得差不多,居瑟普叔叔说,也没有捣乱的人再来到这里了。一切终于恢复了和平,只是今天的花凋谢得更快一些。
不过往好了一点想,是卖出去得更快一些了。
或许剩下的日子里,他就有大把的时间陪着严先生了。
草原上空无一人,唯有蔫儿的垂头丧气的向日葵茎立在花田中,这些根茎有些已经枯黄,有些还有些活力,东倒西歪挤成一个狭小的空间。希伯来在这样的世界里打开围栏,走进了花田里。
地上的叶子才起来清脆的响。
他坐在田埂中,高大的向日葵茎遮住他的身影,在清晨微风渐起的时候,希伯来望向远处教堂高高的塔尖。
他在能看见主的地方啊。
第115章 吻
远处的天空上空飞过一群自由的鸟,绕过树林,走过原野,在教堂上方盘旋不肯离去。
交错的向日葵茎秆遮挡视线,飞鸟时而出现在视野里,时而消失不见。云朵经过教堂的塔尖,在雾茫茫地将尖塔围在中间,原野上的风吹起来,这时候,看向远处的雾似乎都能感受到一阵湿冷。
凉意沁入身体里,属于夏季的炎热被遮盖住,植物残余的叶子在清晨风吹起的时候摩挲着,在耳边留下寂寥的声响,某一刻,希伯来在这样的声音中听见了从远处传过来的祷词,如同之前一样,那些持续了很多年未曾变过的陈述仿佛刻在他的骨血里,在每一周的周五和周末响起。
人们一定会像原来一样,早晨时候早早起来,在衣柜里精心挑选一件合适的衣服前往教堂。如果有其他家人一起信奉着天主教的,多半是会一起去的,那时候,整个街道上都是安稳的气息。
希伯来总是在这样的时候穿过街道走向教堂,街道两边有结队的人也有单独前往的,他身处其中,并不显得突兀。主包容一切无家可归的、不合群的人,也包括他。
现在他做错了事,主不愿在庇佑他了,以往给予他心灵一个栖息之地的地方,现在他只能远远地看着。
在希伯来的周围,有一些人支持他,也有一些反对。那些反对的人也绝不是故意要让他难过,反而是好言好语,同他讲明事情的利害关系,他的同学们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近来总有人加他,想问问这究竟是种什么感觉。
希伯来想,这大概是因为很少有人能把自己的性向弄得人尽皆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