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做了餐饭。是严先生爱吃的东西,然而严先生却并没有来到桌前。这令希伯来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但愿严先生每个夜晚都能休息好,他也能够每天中午和严先生一起用餐。希伯来真心期望着。
一个人用餐总是吃得很快,希伯来用过餐后留了一些在桌上。等他清理完餐具躺在沙发上,已经感觉到疲惫。希伯来合上眼,不自觉地睡着了。
下午悄然而至,午后的太阳亮得晃眼,然而房间里却像是更暗了一般,让人不自禁地产生昏昏欲睡的感觉。
细碎的声音在房间里奏出一曲催眠曲,轻柔的,像是在安抚人继续睡下去一般。
希伯来在这样细微的声音中醒来,望见正在用餐的严先生。
严先生的手腕依旧是那样细瘦,希伯来怀疑一只手就能握得完全。用餐的时候,严先生张口也很矜持,细嚼慢咽,一看就是非常健康而规矩的吃法。并且,非常喜欢在吃了几口之后喝汤。严先生对于汤有一种特别的钟爱。
似乎是察觉到了希伯来的目光,严景林扭头朝着沙发看去。
望见希伯来的时候顿了下,而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希伯来望见严先生弯下腰,腰背弯成脆弱的弧度,好似轻轻一折就会断,令希伯来想起了门外的树枝,秋天时候,树枝有时从树上折断掉落,一不小心踩上去,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希伯来匆匆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走到严景林身边,满眼担忧。希伯来想要帮忙,只是当他靠近时,严景林的咳嗽声像是被禁锢住了一般,突然就变得小了。
坐在椅子上的人伸出手来,抽出纸巾捂住嘴,克制的声音从指缝里流出来。
“严先生。”希伯来不赞同地拉开严景林的手,说,“您这样会呼吸不顺畅的,请务必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在拉开严景林捂住嘴的手之后,咳嗽声倏地加大,在客厅中响起,久久无法停歇。那声音带着稍许嘶哑,旁人能够从这嘶哑中感受到主人的难受,希伯来的心狠狠抽动了下。
他伸出手拍打严景林的后背,帮助他舒缓气息。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希伯来触摸到掌心下温热的此刻正微微颤抖的身体。
“我没事。”严景林断断续续带着气音的声音传出来,似乎嗓子干涩,最后一个字听起来失了力气,听起来感觉话说到一半从中间折断一样。
“别说话了,先喝口水,先生。”希伯来从桌子上拿起水抬手就送到严景林的嘴边。
这样的动作到杯子贴近唇边的时候就被制止了,严景林还想说什么,却没能成功。因为希伯来已经在严景林开口的第一时间把水喂进去了。
措手不及的严景林唇边被温水浸然,几滴未承接好的水顺着唇角落了下去,打湿胸前的衣服。这才让希伯来反应过来,慌张地抓住袖子擦拭严景林胸前的衣服。
擦拭的力道并不大,可衣服的主人却像是受了疼似地向后躲去。
然而轮椅的靠背阻挡了他的动作,最终严景林只能看着希伯来的手和袖子擦过他身前。严景林的咳嗽已经止住,他轻轻地清了清嗓子,胸前颤动着,贴在他衣服前的手也随着他的动作颤动。
很快,严景林就不敢看希伯来了。
水渍在衣服上氤氲来,似乎穿过衣服晕染进了身体里,化为热气在内部流淌。一点点将开了空调后的冷气从身体中排开,燥热涌上心头,向上升腾着,使得人的脸也跟着发烫。
桌上的向日葵安静地看向桌边的情景,然而在不久前的过去,同样是相同的两人,在长杆似的向日葵花田旁边相会,尚且海没有如此亲密。
严景林的目光落在向日葵上,像是被它的热烈烫着了一般,匆匆挪开了视线。
希伯来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严先生总是这样,发生了什么总是不愿意说,无论多少次您有什么事情总是不愿意找我。明明可以让自己更舒服些的。”
“并没有这样的事情。”严景林见着希伯来脸上有些恼怒的神色反驳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可以处理好,于是就没有喊你,如果我不能解决……”
“那您就会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了。”希伯来抬起头直视严景林的眼睛,深棕色的眼睛如同商品店里摆放的精美琥珀,他认真地说,“每一天您看起来都十分困倦的样子,我不知道您发生了什么,但是先生,您大可以欺骗我,因为我绝不会对您生气,但您不能欺骗自己,更不能不在意自己的健康。”
希伯来深吸一口气,说:“如果您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随意地对待自己的身体,我一定会非常生气的。”
直白的话语令严景林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他狼狈地避开希伯来的目光,视线的尽头再次回落在桌上盛开的向日葵上面。
一瞬间,向日葵似乎也变成了希伯来的化身,正谴责地看向他。
严景林窘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