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不是没有提议过让他离开这里跟着她一同生活,但留恋故家的希伯来还是没舍得离开这个充满了自己与母亲生活记忆的小镇。
花田是希伯来家里传下来的,工人也是熟悉的人,在希伯来母亲离去后,也仍旧没有改变过。平时希伯来需要上学,花田就交给了工人打理,他自己则会在放学后以及假期照顾花田。
“他”喜欢那片花吗?
尽管在别人难过的时候开心并不恰当,但希伯来的内心仍旧因为“有人喜欢他的花田”这件事控制不住地生出欢喜来。
无论是浅紫色鲁伯隆标志一般的薰衣草,还是看起来永远拥有旺盛生命力的向日葵,对于希伯来说,就如同他的家人一般,在每一个不那么开心的日子里为他摆脱烦恼、带来快乐。
希伯来期望自己的花田也能够让其他不开心的人感受到如他一般相同的平静与美好。
夏日的花香留给希伯来温柔的记忆,曾经陪伴着他度过人生最难熬的一段,他躺倒在向日葵花田里看着向日葵追逐太阳,连带着自己一同被阳光与鲜花拯救了。
坐在窗边的人眼神黯淡无光,希伯来不知道他是否在花田里得到了平静,希伯来自己也难以想象他的经历。想来也一定经历着同他那时所感受到的差不多的痛苦。
走出来吧。
希伯来在心里悄悄对青年说。
也但愿花田里哪一朵金灿灿的向日葵亦或者温柔的薰衣草能将窗边失落的人重新带回鲁伯隆的乡间。
远处风吹过花田,生长了一米多高的向日葵摇曳着倾倒,看起来像是在同路人打招呼。坐在窗边的人形单影只,伴随着微风将影子拉长,在希伯来的视线里也将他带远。
希伯来骑着车离开了街道,前往小镇中心开启新一天的尝试。
天边太阳升起,将热度重新带来人间。远处的街道铺上金色毯子,两边小道上时不时跳出来一只小动物,经过树旁时,如果抬头看,经常能在树上看见黑色的蝉。
蝉鸣和鸟雀的叫声将小镇彻底引入夏日,只是听见声音就让行人感受到夏日的燥热。
卡尔森骑着车飞驰而过,风在耳边“呜呜”吹响,暖风似乎也清凉起来。
“克里斯汀娜说镇上来了一位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似乎身体不好,刚来小镇管家就拜访了她父母。对了,克里斯汀娜说,她准备去村子里当乡医的帮手,并且已经找好了地方,就在隔壁的兰贝斯村。她的父母也很支持她。”
“那是件好事。”希伯来说。克里斯汀娜的父母都是医生,她自己从小到大的理想是同父母一样的职业,“她一定很开心。”
“那确实。”卡尔森点头,“她一大早打电话跟我说了很久,并且跟我爸爸订做了一个箱子。”
卡尔森的爸爸居瑟普叔叔是个匠人,手艺很好,小镇上的人经常在他那里订做东西。希伯来母亲喜欢木制的家具,还在世的时候经常找居瑟普订做,因此希伯来很小的时候就和居瑟普一家熟悉了。
后来在希伯来十五岁的时候,居瑟普的母亲去世了,居瑟普在打理完母亲的葬礼之后就搬家了。希伯来本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想不到的是两年后居瑟普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等做好了,她会跑过来让我们都看看她的新箱子的。”希伯来笃定。
克里斯汀娜乐于与人分享喜欢的东西,永远富有活力,在小镇里与卡尔森玩得最好,而每次和卡尔森分享什么东西时,卡尔森都会像笨蛋一样把希伯来喊来,原因是想找一位和他一起点评东西美丑的人,证明自己的审美能力。
“那位有钱但是身体不好的小少爷,你知道叫什么,住在哪里吗?”希伯来问卡尔森。
卡尔森沉默着回忆了下,“住在哪里克里斯汀娜没说,据她说管家是位礼仪不错看起来很可亲的胖叔叔,那家小少爷似乎是腿脚有问题,哦,对了,那位管家听说这边改造过的轮椅也不错,还跟克里斯汀娜一家订做了轮椅。”
“姓严吧,好像是这么称呼的。但克里斯汀娜没说姓名,你明白的,他们做医生的是不可能透露病人的姓名和具体病情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卡尔森。”希伯来感受风吹过发梢,眼前浮现出那位青年侧着身体望向花田的模样。
严先生,如果您确实是这个姓的话,那么愿我所信仰的天主予您良善温和,减轻您的疼痛,安慰您的身心,赏赐您以勇气。
愿光照于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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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天主教为患病人诵经。
另:法国信仰最多的是天主教,很多地区都有教堂,每周日去做弥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