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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事务繁多,卫衍身为将军,哪怕回营也无法休息。

校尉们统计了各部伤亡情况以及兵器耗损,卫衍看过后便开始起草奏折,战争一旦开始,短期内定会频繁交火,无论人员还是物资上的补给,都将是大问题。

安排好送往皇城的八百里加急时已经过了晌午,他到井边打了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冲去一身血气,也借着这寒意驱走满身的疲倦。

卫衍回到自己营帐换衣时看了眼床上的男人,确认对方的病情没再反复,总算安心一些,来不及多做停留,转身又匆匆出了营帐,紧急召集所有将领商讨之后的战略。

陈子穆睡了一觉醒来,外头天色还未全暗,营帐里无人,他想到什么,有些急切地穿上衣服,掀开门帘随手拉住一个路过的卫兵问道:“将军回来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才有些恍惚地松手,小声向对方道了谢。

待那卫兵离开,陈子穆反身回到营帐,伸手按在自己左胸的位置,里头是还没来得及平复剧烈颤动的心脏。

已经多少年没有感受过这种名为“害怕”的情绪了似乎自那年母后离去后,再无人能这样牵动他的感官,这份恐惧来得猛烈又真实,甚至是连先帝驾崩时都未曾出现过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静,足够强大,足以面对一切突如其来的挑战。却不知,原来所谓的无坚不摧,不过只是没遇到那个能够影响到他的人罢了。

卫衍还在主帐忙着,陈子穆独自去伙房用饭,因为军队人多,哪怕几个伙房也容不下,所以按照军中规矩,用饭是分批进行的,大家排队打饭,吃完的将士离开,之后的人接上,如此一直到众人都用饭结束,

以往大家总会互相招呼,趁着等候的间隙聊上几句,有时聊些家乡的风貌,有时说说对日后的打算,但这日伙房却出奇的安静,等候者低头不语,轮上的也只顾埋头吃着饭。

他们中,有些人带了伤,有些没伤举着筷子的手却止不住地微颤着,那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陈子穆抬头扫视了一圈,大概多少能猜到是今日的战况并不乐观,他低头快速地吃完了碗中的食物,起身给之后的士兵让了位置。

回帐后依旧不见卫衍,倒是赵连济繁忙中还记得让赵二傅送了药来。

赵二傅神色肃穆,难得的没有多话,打了声招呼放下药碗便急着要走,陈子穆喊住对方问了几句,这才知道伤亡竟然如此惨重,医帐那头此时一片兵荒马乱。

仅犹豫了片刻,他仰头喝下那碗中的药水,开口道:“你等等,我随你一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