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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一开口,立刻有别的官员鄙薄的看向他,“市井传言你真信啊?陛下敢让怀孕的宫女住进长春宫什么都不解释,明摆着底气十足,是想给未来的皇子或是皇女提身份。”

“太医署最近忙疯了。三殿下病重,怀着陛下孩子的宫人又在努力保胎,你们说宫里头是不是……”

“唉唉唉,这些话别乱说。”

一提到风水不好,很可能就会演变成设计厌胜之术的烂事。

原本还聚在一起的朝臣立刻散了,不敢再聚在一起小声说皇室的风言风语。

七月初,三皇子兴业过世。

太后崔氏哀痛过甚,新君下令三皇子兴业遗体入先帝陵寝陪葬,八月初八,宫中一个孩童呱呱坠地,生母力竭而亡。

新君下旨,追封皇长子生母为淑妃,交由太后崔氏抚养。

因为皇帝也有了儿子,所以新君以前在宫中囫囵被叫着“皇子”的兄弟们总算迎来了好时候,新君一律给他们封了王,虽然继续居住在宫中守孝、学习,但领到手的俸禄却是让他们手头活泛了不少。

虽然说儿子需要给亲爹守孝三年,但新君过了孝期就十八岁了,他的弟弟们有十来个都要成年,需要出宫建府准备成婚——纵然神龙自己不结婚,也不能压着弟弟们跟自己一起不结婚。

于是,在泰兴帝过世满一年后,新君总算上朝,给工部布置了想要哭爹喊娘的任务。

“皇弟们年纪都大了,宅邸也该准备起来了,朕不欲以内务折腾百姓,皇弟的宅邸能用京城内老宅的就修缮老宅,若是他们瞧不中老宅,直管往外走,不可圈地扰民。”

工部的怀尚书马上出列追问,“陛下,亲王宅邸自有规制,京中的老宅许多不是大了就是小了,这……大了还可缩窄了修,但若是小了,又不准百姓迁移,臣实在无能为力啊。”

“令百姓迁居是补钱给百姓,若是皇弟们有谁看上的宅子比亲王规制小,每年补一百两白银进他们的俸禄里面,一直到子孙后代爵位与宅邸面积相当。”神龙爽快的决定给弟弟们一点开源的办法,但能不能拉下面子来赚这笔钱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工部尚书顿时被新君的提议哽住了,他喘了几口气说,“陛下,王府宅邸乃是亲王的脸面,怎么能为了几个钱就改了以前的规矩!”

神龙看着怀尚书这副义正词严的模样,突然笑了。

他点点头,扬声反问,“怀尚书觉得脸面很重要了,那朕有些事情不明白,需要问问怀尚书。”

怀尚书敏感的发现新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但这股笑意之中似乎夹杂了其他不明意味,他垂首谨慎道,“陛下请讲,臣若知晓,一定照实回答陛下。”

“亲王宅邸与洛阳宫中一处宫殿大小相当,公布修缮宫室每年上报多少钱来着?——顾剑,你来说说。”神龙好似想不起修缮宫殿的花用,点了户部官员回答问题。

顾剑面无表情出列,“回陛下,以承庆殿为例,年年小修补,八百到三千两白银不等;若是三五年放置不管的宫室,再修起来则会向户部申请批一万到三万不等的白银,若放过十年,宫室修缮与重造无异,花费需在十到二十万两白银的耗费。”

神龙眼中的笑意蔓延到脸上,继续问,“亲王一年薪俸多少?”

“白银五千两,禄米一万石。”

神龙摆摆手,顾剑退回原位。

他这才看向已经明白其中意思,开始擦汗的工部尚书,“建府,朝廷批下来的银子有十几万,听着不少,但他们能选到的宅院都是存放了多年的,几乎要从头修补,等于朝廷批下来多少银子,他们就得用掉多少,甚至有个人爱好的话,还得搭钱进去。”

“亲王的禄米不是精米,到手之后卖掉换成精米,约莫将近三千石,之后家中的仆从、马匹、衣料、与人交际,全靠着五千两白银的俸禄和着三千石的精米。哪里能出来钱修房子?”神龙说完沉下脸,“房子年年都有损耗,可入手的钱却不会越来越多。朕对皇弟们一片好意,怀尚书一句‘脸面’就要朕的皇弟们以后吃糠咽菜,死要面子活受罪么?”

怀尚书很想说“陛下要是真的心疼王爷们不如提提薪俸”,但他更知道,新君今日发威,未必是因为自己开口说话得罪了新君,而是新君发现工部修缮房屋在里头弄鬼贪墨钱财,采买物品的时候大笔收受贿赂。

怀尚书不敢再多话了,唯唯诺诺的退下。

说来也是巧了,泰兴帝在位最后几年,旱灾不断,新君上位之后这一年却风调雨顺,连北地连年不绝的雪灾都少有发生。

嘉裕郡王因此找不到给新君找麻烦的借口,而既然朝中无大事,朝臣也就不好天天吵嚷着让新君非得开大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