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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特别的日子里,如果神龙直奔安平大长公主府,那么很快就会有人发觉,安平大长公主府上只有穆怀渊一个年轻人,进而对两名少年之间的关系产生怀疑。

神龙不想给即将开始恩科的穆怀渊找不痛快,他索性拿出一国太子的权利,直接在洛水一处岸边现场,利用带出宫的家具摆出以文会友的架势,现场烹茶,招待往来的年轻男女。

太子养在深宫内苑,能有机会见过太子的几乎都是天子近臣。即便是能入宫请安的近臣家眷,想要看到久不现于人前的太子也极为难得。

今日太子在洛水之阳公开出现,怎能不让人好奇,想要去凑个热闹呢。

高门子弟无论男女都不是扭捏性子,没多一会,他们就乘车而来,聚集在神龙支起的凉棚边上。

神龙的伴读们得到消息立刻就赶来了,其中又以聚在一起复习备考的卫遣、周戎、樊素来得最快。

“多日不见,殿下长高了。”卫遣上下打量了神龙一番,笑着开口,比着自己的身高打趣,“殿下已经快要和我一般高了,以后我不好再做高人一等的姿态了。”

神龙动动脚,笑着回答,“鞋底做得厚一点就没人能看出来你跟我一般高了。”

“哈哈哈。”四个人大笑起来,分别了数月的陌生感消失无踪。

卫遣四处打量了一遍,看着在木头框架里漫天飞舞的轻纱摇头,“殿下这做法很容易被言官上书,以‘奢侈’弹劾。”

神龙立刻笑了,指着轻纱说,“这是我让内侍去京中几个布庄里面扯了最便宜的细纱布,用的全是我在宫中攒下的私房钱,布料并不剪开,直接以绳扣活结卡在木料的接缝处。等到今日散了,将布料卷回去,拿着京兆送来的名册,将布匹送到京中有年过七十岁的老人家里去。”

神龙眨眨眼睛,悄声道:“这布料便宜得很,一匹布料足足有二十四尺,才六两银子。”

神龙四人正说这话,在家里念书熬得瘦了许多的顾念也来了,他直接打断神龙的话,插嘴道,“殿下六两银子也不少了。便是在京中,一户七口一年的嚼用都不到十两银子。颜色如此清新雅致的细纱布,可不是寻常百姓消费得起的——这种布料或是高门大户用来糊窗子,夏日防着蚊虫,平头百姓大多不嫌弃颜色太清浅易脏,舍不得裁成衣服穿在身上。”

说到穿洗衣服,神龙表情不禁茫然了。

顾念失笑着摇摇头,直接让内侍帮他扯了一条细纱布过来,撩起袖子走到洛水边,亲手搓洗起来。

没多一会,有着漂亮花瓣色泽的纱布失去了原本的光彩,它的颜色变得有些苍白黯淡。

顾念给神龙几个看过一回,重新蹲到水边继续搓洗。随着他一遍一遍对布料的磋磨,布料颜色越来越浅,料子也逐渐变得稀疏松脱。

等到最后一遍的时候,顾念把布料放在全新的布料边上对比过后,轻轻一撕,布料就“呲”完全碎裂了。

“宫中清洁布料的办法要精细很多,百姓不会特意花钱购买,大多直接就着流水搓洗。每清洗一次,布料就变得更加陈旧、脆弱,洗上个三五十回,衣服差不多就不能要了。即便洗的轻柔,颜色也褪去得很快,瞧着不够鲜艳亮眼。”顾念解释完,把布料随手交给内侍处理,自己用汗巾子擦净手掌,回到神龙几个身边。

“你们怎么都这么看我?”

卫遣率先说,“没想到你看着跟我们一样,百姓间的事情倒是很清楚。”

顾念爽快道:“家学渊源啊,我爹在户部,百姓缴税时候除了米粮,最多就是布匹。他说起过这些我才知道的。”

“你们考试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哈哈。”顾念把手交握在身前,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樊素摸头傻笑,倒是卫遣和周戎看着信心十足。

周戎好奇的问,“沈瑜和穆怀渊怎么还没到?”

顾念替沈瑜解释,“他家中来人,将沈瑜直接关到阁楼顶上锁起来了,吃饭都是提着篮子从窗户上送进去的。我看不到春闱那天,他是出不来了。”

“……顾家人是不是疯了。”樊素耿直的评价。

卫遣公道的说:“沈家被他们家老祖宗害惨了,家道中落还不是因为能力问题,轮到谁家也受不住这种打击的。沈瑜担任过殿下的伴读,陛下又许诺了额外条件,这一回恩科,只要他考上了,沈家立刻就能起死回生。沈瑜是沈家第四代里面最有希望一飞冲天的,他家里人紧张些也是正常,你不要说那么难听。”

樊素赶紧闭上嘴,不再多说其他。

内侍们服侍人都是好手,前来的年轻男女不敢凑到神龙面前来,却也紧着与他离得近的位置坐下,竖起耳朵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