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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公开说他撒谎身体不好,实则是为了跑出来偷玩胡闹了。

虽然并不是自己愿意“撒谎身体不好”的,可事实上,他确实借着病假跑出门玩耍了。

神龙红着脸停训,顾剑已经说到“千金之子戒垂堂”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了。

“顾侍郎,我日后会注意此事。少去或者不去混乱的地方。”至于不混乱的田间地头,还是要跑一跑,体会民生艰辛的。

顾剑眉头越拧越紧,终于发现太子确实是个聪明人——要是不聪明就直接答应了,哪还会跟他打机锋。

“殿下懂得保存己身便好。”

亲自将太子送出门后,顾剑一口气送信给大理寺、廷尉府、京兆,请他们共同解决问题。

事涉太子,他们能一起审讯这群胡人做过的事情,相互做个见证,防止偏听偏信,或是有哪一方是其他势力的人,故意引他们得到错误消息。

神龙回宫直奔裁云殿,把泰兴帝从温柔乡里拉出来。

他将事情再原原本本的说过一遍,“父皇,儿臣被把脉诊出‘大病初愈身体虚弱’的前一天,才刚在凤栖殿跟着母后一起请过平安脉。当时吴太医说儿臣一切都好,儿臣虽然心中疑惑怎么才过一天自己就被李太医诊出不同结果,可还是贪玩,想借着休息的机会出宫见识见识民间是怎样一番模样,便不曾对父皇说出心中疑惑。”

“母后听闻此事之后原本担心是后宫有人生出不轨心思,不让儿臣声张,可今日出宫遇上的事情,却让我生出一股可怕的联想——若儿子没记错,大哥当初的坐骑,也是与大哥一照面就分外亲近才被大哥留下的吧!”

泰兴帝面色煞白,总是沉眠女色而松弛的眼角因为愤怒上扬,瞳仁冲灌满了杀气。

“禄王,肯定是禄王!又是他!朕这一回一定要杀了他!”

作为一个君王,泰兴帝十分昏庸无能,可他从不缺少作为皇帝的多疑和残忍,神龙只说了短短一段话,他就能够省略所有可靠的推理过程,直接点出最可疑的人选。

神龙心中叹气,不知道该说泰兴帝是敏锐,还是死盯着禄王啃。

他动了动嘴唇,干脆一掀衣摆跪在地上,向泰兴帝郑重其事的行大礼,伏在地上直接恳求:“儿臣也认为皇叔可疑,但此事恐怕非皇叔一人所能做到。他至少还需要一个在宫中里应外合的伙伴。”

泰兴帝顿时像一只暴怒的狮子,霍然起身,一脚踢翻了桌案,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你才刚刚被册封为太子几天,竟然就已经在暗示你的兄弟们有图谋不轨之人——你自己说说,后宫那么多的皇子,有哪个能和你们三个嫡出的相提并论!”

神龙完全能够明白泰兴帝的愤怒,对父母来说,他们可能不够喜欢全部孩子,但绝不希望看到他的孩子相互争斗,成了搏命的死敌。

哪怕泰兴帝自己也经历过被亲兄弟掣肘的困境,他依旧不能接受当自己成为父亲之后,也要面对儿子们兄弟阋墙的惨状。

可神龙不能忍受泰兴帝掩耳盗铃的想法。

若是泰兴帝需要,他尽可以捂住耳朵装聋作哑,但需要在宫廷之中每日面对生命危险的人却是神龙!

——凭什么泰兴帝做好人,神龙来承担危险呢?

为了权柄,已经死了一个麟德,难道神龙就活该每日担惊受怕么!

若是犯错之人得不到惩罚,他的胆子只会越养越大,最终无所顾忌的随意伤人性命。

神龙看着泰兴帝,眼神失望,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透出太多情绪,“父皇,我本是您和母后的次子,太子之位轮不到我来坐。我和大哥的年纪相差不到两岁,我从小就知道大哥不喜欢我,所以我尽量不往大哥身边凑,大哥感兴趣的我都避开、大哥擅长的我都表现得成绩很差,得到了赏赐也尽量送走,为的就是让自己看着毫无与大哥争位的心思——因为我不想看到母后躲在人后悄悄流眼泪。”

“问心自问,我无愧于天地父母。”

“醒来这么些日子,我也从不提自己当初为何会落水,因为我知道大哥是您最喜欢的、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大哥也没有愧对您的期盼,除了对待我的苛刻之外,他勤奋又博学,一直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储君而努力。”

“可大哥现在已经死了,死的不明不白。只能躺在冰冷的墓穴之中,尸身一日日腐朽溃烂、生满蛆虫。”

“父皇,难道你就不想给大哥一个明白么?”

“还是对于父皇来说,与您争夺权位的禄王该死;而您的儿子,哪怕害死了您另一个儿子,还对其他的儿子充满杀心,你也不能揭破此事,以免伤害到自己的颜面和未来史书中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