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轶额头青筋直跳,心一横,端了药碗朝自己嘴里倒,嘴又被贾玩捂住。
贾玩见他发怒在即,解释道:“我现在还不能睡,你知道的。”
赵轶默然片刻,放下药碗,道:“我给你上药。”
虽然不觉得这点皮肉伤有上药的必要,但比起喝参汤,贾玩还是宁愿敷药,好歹能少疼几天……痛快脱了上衣趴下。
因怕他内伤加重,之前也没人敢给他更衣,如今伤口和衣服粘在一处,撕的时候跟撕了一层皮似得,又疼出一身冷汗。
赵轶看着少年口中“过几日就好,不打紧”的“小伤”,默默无言,指尖敲击瓶口,让里面的药粉均匀洒落。
在宫中被炸的血肉模糊的后背,好容易回复如初,如今又是体无完肤。
因先天真气的原因,无论再重的伤,最后都不会在贾玩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就连那双常年练武的手,也娇嫩如婴儿,不见半点细茧。若旁人见了,只当他是被养在温室细心呵护,从未见过风雨的娇少爷,谁又知道,这样的白嫩无暇,不过是伤痕累累愈合后的假象。
上药,裹伤。
“我八岁杀人,杀了很多人。”少年阖着眼,低语:“杀山匪、杀水冦、杀马贼,杀贪官派来的杀手,杀盐商身边的喽啰,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也蒙了脸,杀过欺男霸女、滥杀无辜的官家子。
“待回了京城,到底是天子脚下,比其他地方干净许多,这双手已经有半年不曾取人性命,不想今天,却在自己家里开了杀戒,杀的……还是军中同僚,大乾将士……
“无谓善恶,他们也好,我也罢,都是过了河的卒子,进退不由人。
“既然入了局,生死由命,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其家人无辜……不是我妇人之仁,只是将心比心,若有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