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玩微微皱眉,没说话,继续翻看手里的东西,玉砚知道自家主子其实听着,继续道:“他们说,二姑娘是`二木头。,戳一针也不知嗳哟一声.三姑娘是`玫瑰花。,花又红又香,无人不爱,只是刺戳手.还说薛大姑娘是雪堆出来的,呵口气都怕化了,又称林姑娘是‘多病西施。……亏得咱们姑娘和林姑娘从那边府里出来的时候,年纪还小,否则早因着这帮子人,名声在外了!”
贾玩有些无语,贾政虽然迂腐,但为人尚算正直,他还以为有贾政和老太君坐镇,荣国府怎么都比宁国府强上百倍,如今看来,也一样是个烂摊子。
难怪荣国府家业不小,还有世袭的爵位、得力的姻亲,怎么说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家里的几个姑娘却连一个正经提亲的都没有呢!
需知这个时代的女孩儿,可是十三四岁就定亲,十五六岁就成亲的,可迎春已经年满二十,探春也年纪不小,却还无人问津。
贾玩摇摇头,这些事,他便是知道也无用,他官位虽高,年纪辈分却小,还能将手伸到隔房叔叔婶婶家去,替他们敲打下人?
忽然在纸上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顿时一愣,道:“瑞大哥的死……”
玉砚抿嘴一笑,道:“琏二奶奶的手笔,事却是蓉哥儿和蔷哥儿做的。”
贾玩揉揉额头,叹气无语。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格外想念他家师父,想当初在江南,有林如海做主,他万事不必操心,何等逍遥快活,如今自立门户,才知道其中的琐碎厌烦。
玉砚将贾瑞的死细细说了一遍,道:“依小的看,这事儿也怪不得琏二奶奶和蓉哥儿他们,瑞大爷色胆包天,对琏二奶奶都敢起意,被算计着吃点苦头也活该,只因老太爷家教太严,瑞大爷又伤又怕,才活活熬死了,至死都不敢说出真相。”
贾玩不置可否,他受后世环境影响,并不觉得“起意”两个字,可以拿来入罪,贾瑞此人,有贼心无贼胆,王熙凤只需不理他,或者呵斥几句,他便不敢纠缠,何必做出一副动了心的模样引人入瓮,甚至坏人性命?
只是时代不同,贾玩的某些观念难免不合时宜,就不必拿出来说了,沉吟片刻后,道:“你稍后去找蓉哥儿,让他带着你去老太爷府上探病,告……”
玉砚愕然道:“可是老太爷他没生病啊,昨儿个都还好好的。”
贾玩叹道:“怎么一到京城,你的脑子都变笨了,昨儿家学出事,老太爷一向好颜面,岂有不‘生病’的?”
玉砚挠头讪笑:是了,老太爷昨儿没生病,现在没生病,不代表稍后也不生病啊!
贾玩继续道:“你告诉蓉哥儿,去了探病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同老太爷说三件事,第一,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如今大哥出家为道,族长之位空悬半年之久,也到了该重选的时候。
“老太爷德高望重,执掌家学数十年,为我贾家培养人才,功莫大焉,这族长之位,非老太爷莫属……若老太爷点头,我将一力促成此事。”
玉砚迟疑道:“以老太爷的性情,只怕不会答应吧?”
贾玩摇头,继续道:“第二,瑞大哥过世已经将近一年,老太爷膝下空虚,也该挑一两个偏房子弟,来继承香火了。”
玉砚恍然,连连点头:自从唯一的孙子贾瑞死后,贾代儒便没了指望,半点精气神儿都没了。过继的心思也不是没起过,只是他年纪大了,家中又清苦,灵秀些的孩子哪肯过继给他,蠢笨的他又看不上,只好就此作罢,可若他做了族长,又有贾玩撑腰,便大不一样了……由不得他不动心。
“第三,告知老太爷瑞大哥过世的真相。”
玉砚顿时愣住,道:“爷,瑞大爷的死蓉哥儿难辞其咎,要是说出来,只怕老太爷他……”
虽然这事儿能激发起贾代儒的斗志,可一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啊。
贾玩道:“放心,求饶这种事,蓉哥儿最擅长不过,你告诉他,不管他用什么法子,若不将实话说出来,若不能求得老太爷原谅,我就将他和蔷哥儿一并过继给老太爷。”
玉砚不说话了,替贾蓉贾蔷默默掬一把泪,几口喝完粥,叼了一个春卷,施施然去了。
贾玩将手里几张纸看完,丢进炉火。
宁国府以前的种种不堪,自有出了家的贾珍顶着,荣国府的这些腌臜事儿,也该有个着落才是。
……
今儿不归贾玩当值,但他去的比往日还早几分,刚到宫门口,就遇到同他一样提前进宫的周凯。
“也不知道皇上身体怎么样了,”周凯忧心忡忡:“都怪那个赵轶,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把皇上气成这样,就这皇上还不忘给他遮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