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华如练话音方落,周围林叶晃动起来,眨眼便蹿出一群落日城死士,脸上无一不是戴着落日纹面具,反射的光冰冷而刺眼,已将梅潜团团围住,不留一丝缝隙。
梅潜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
华如练本就看不惯他这副藐视众生的样子,顿时也来了气:“梅上雪,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强撑!克功散是城主亲自研制,也是看着下在你们饭菜里,接连三日,你也吃了,一样中了毒。就算你用金针封了自己一半的经脉来压抑毒发,你内力轻功一样受制,只要我拖住你,你也撑不了太久。”
阮翕心下一慌:落日城果然留了后手!
梅潜无波无澜,只平静道:“你大可试试。”
“你我虽没交过几次手,但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你想鱼死网破,老娘可没打算跟你同归于尽!”华如练哼出一声,侧身让开几步,“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不知,是不是也不在乎他的命?”
她身后,有个人被带出来,原本的锦衣缎袍变得褴褛狼狈,上头深深浅浅挂满血迹,肩头一处还豁着鎏金镖打出的伤口,胸腹大片血色,正是被关山月一记铜锤击出的痕迹;他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双眼被一块三指宽的布蒙着,被拉出来时,脚下踉跄了好几步,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要瘫倒下去。
梅潜呼吸一窒,瞳孔骤缩,下意识上前两步:“谢七——?”
那人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手被缚在身后,脚下也被上了铁链,行一步就扯动链子哗啦地响,脚踝拷住的部位,依稀也渗出了血色。
阮翕脑子里“嗡”地一声,几乎抑制不住地想冲过去,他记得谢朝寒分明就被安置在客栈,他也多方打点过,怎么会又落到落日城手里?肩头的伤,胸口的血都一般无二,虽然蒙着眼睛,但那个模样、身形,甚至是站在那里,即便沦为阶下囚也依然铮铮铁骨的模样,分明就是谢朝寒。
怎么可能?难道……他们其实并没有逃出落日城,其实一直有人跟踪,他一离开那些人就抓了谢朝寒,就为了威胁梅潜?
阮翕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连骨头都在打颤,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是不是也早就被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轻易离开害了谢朝寒与梅潜。
“谢……七……?”梅潜怔怔看着他,后者听见他的声音,本能地退了两步,冲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摇了下头。
华如练响亮地抽了一下鞭子,继而手腕一动,鞭子毒蛇一般缠上那人的脖子:“梅上雪,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若不束手就擒,我就勒死他。”
梅潜脸色一下子白了。
华如练正一寸寸收紧鞭子,被勒住的人只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上甚至没有表情,更没有什么痛苦神色。
梅潜想也不想就走了过去,华如练扯着鞭子后退几步,示意属下扔过去一对锁拷脚镣,玩味道:“凌虚派暗器一绝,防不胜防,不把这双手这双脚拷住,我们还真没法放心。”
梅潜扫了一眼,想也不想捡起镣铐拷住自己,拖着沉重脚镣走过去,走到那人面前,冷声道:“我就在这里,右护法说话算话,也该撤了鞭子。”
华如练挑了挑眉,二话不说撤下鞭子。
梅潜心慌得厉害,小心翼翼靠近,隔着镣铐轻轻拥住他:“谢七……”
低语声轻如呢喃,微风一般传入耳中,怀中的人动了动,一只手抚上脊背肩头,突然又狠又准地点中他颈间穴道。梅潜一震,猛地抬头,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刹那间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
那人揽住梅潜,手上的镣铐早不知什么时候解了,蒙布落下,露出一双与谢朝寒极其相似又截然不同的眼:“梅兄,关心则乱。”
远处的阮翕惊得险些叫出声,生生制住脚步。
是易容,几乎以假乱真,若非他开口,连阮翕也根本分辨不出来。
能学得如此相像的,只有他们相交多年的好友,上官允。
易容无可挑剔,但即便改头换面,眼神却是骗不了人,故而上官允选择蒙住双眼,砍去唯一可能露出的马脚,才得以骗过梅潜。
甚至骗过刚刚辞别谢朝寒,亲手为他换下血迹斑斑的衣服为他包扎过伤口的阮翕。
阮翕紧紧攥住山石,眼睁睁看着那群人带走梅潜,重往百川山庄方向去了。
第115章 自力更生
人人忌惮避之不及的魔教落日城,代表江湖正道的十大门派,至此全部掌握在一人手里,黑白两道,正邪两派,江湖之中所有数得上名号的侠士英雄,但凡活着的,全部集中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