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理,阮翕只能换个人问,一个转一个地问过去,不知不觉便转到了那群守卫背后。
“都来齐了吗?”背上,叶扶疏悄悄睁开一道缝,小声问。
她本就趴在他背上,离得及近,又怕那些守卫听见只敢用气声说话,温热气息喷在耳廓上,连带着把阮翕的脸也给喷红了。阮翕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轻声道:“拿不准。”
叶扶疏叹口气,嘟哝道:“那只能接着放了……”
阮翕左看右看见没什么人注意他,悄悄从袖中抽出截短小木棍,木棍另一头裹了碎布浸了酒,装模作样地跑上前嚷嚷起来:“这位大哥我来帮你!”
那名守卫果不其然地推开他:“别挡道!”
阮翕顺势就被推到火海附近,掩藏在衣袖下的木棍向后一递,叶扶疏麻溜地接过,引来一簇火苗丢向另一个房间。
火势越来越大,更多守卫一个接一个地蹿出来,阮翕背着叶扶疏穿行来去胡说八道,仗着身法敏捷一间房一间房地放火,在放到第七间时,终于没有新的守卫出现了。
“差不多了!”叶扶疏暗喜。
阮翕后退几步,一手环到身后护住她,深吸口气:“抓紧我!”
火海之中,一道影子飞身而起,踏过庭中草木砖瓦,攀着檐壁迅捷掠去,在悄无声息间跃过高墙。
片刻后,高墙内有人高声喊道:“那两人跑了!”
阮翕不敢大意,发足力气狂奔,也不知身在哪里,随意挑了个方向便一头扎进去。一边跑一边高喊着“失火了!失火了!”甚至还抽空捡了些石子,但凡经过民居便往人家窗户上砸,闹得鸡飞狗跳动静不小,不像逃命倒像打劫。
夜风在耳畔呼呼地响,吹得眼睛又酸又疼,身后追来的声音似远似近,吓得他不要命似地跑,直跑到再听不见追兵才敢稍稍停留片刻。
叶扶疏埋着头,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以免被甩下去,他乍一停下来,双手下意识收紧,勒得阮翕闷哼出声,身子一晃,径自撞上了树。
“阮公子!”叶扶疏吓得撒手,又被他冲势一带,整个人当真被甩了下去。
阮翕扶着树干大口大口踹气,闻声回头,才发现叶扶疏被他摔到了地上,正皱着脸揉手臂,像是摔得不轻。
“叶姑娘你没事吧!”阮翕慌了,急急跑去扶她,冷不防没留神脚下,反被她绊住,一个趔趄带得自己也身形不稳,直直摔了过去。
“啊!”叶扶疏本能抱住脑袋,轰地一声,阮翕整个摔在她身边,直摔得尘土飞扬,扑了她一脸。
叶扶疏挥开尘土望过去,阮翕面朝地趴在她身边,半晌才微微动了动,缓缓抬起脑袋,吐出一口树叶,蓬头垢面地笑了一笑:“叶姑娘,你……我没砸着你吧?”
叶扶疏嗤地一声笑出来,方才的紧张荡然无存,伸手去扶他:“我没事,你有没有受伤?”
阮翕咳嗽几声,撑起身子嘴硬道:“没事没事,习武之人,谁没摔过几回!我当初练轻功的时候,从房顶上摔下来都有过,这点事……哎哎哎哎哎!”话音未落,手一软没撑住身子,整个人歪向一边,竟向着叶扶疏扑了过去。
砰地一声,两个人的重量砸上地面,垫在下面的叶扶疏被砸得眼冒金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阮翕慌忙起身,一低头,正对上叶扶疏涨得通红的脸,头低低垂着,怎么也不肯看他了。
阮翕当她生气,情急之下甚至忘了先从她身上让开,只一个劲地道歉,接连不断半日不曾停下,说得叶扶疏头越垂越低,都快埋到手臂里去了。
半晌,她闷闷地道:“你……你先放开我呀……”
阮翕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扳着她肩膀,整个人又拦在她身前,乍然望去,像极了轻薄良家女子的登徒恶少。阮翕烫着一般松开手,急急忙忙滚到一边,背着双手一动不动,巴巴地望着她:“叶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
叶扶疏定定神,冰凉的手贴住脸,嘟哝道:“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到天亮就好办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读多了话本传奇的两人深谙此道,加之谁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天黑又辨不清方向,贸然逃跑南辕北辙不说,保不齐又自投罗网,还是先躲过追捕,等天亮再打听不迟。
阮翕深以为然,四下张望一阵,四周除了树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故事里常编的山洞破庙供人藏身,大概是逃跑时没挑好方向,把自己扔进了荒郊野外,除了树什么也没有。落日城的人尚且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追到这里,阮翕想了想,转头向叶扶疏伸出手:“抓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