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一顿,梅潜头也不回地向前走,脚步却已不像刚才那样四平八稳,广袖宽袍猎猎风中,即便在人山人海里,也有些寂寞。
谢朝寒在他身后一步步地跟着:“做完该做的,我会赔命给简凌,就像你先前问的,我已经做了决定。”
梅潜闭了闭眼,无声地道:“我知道。”
“简凌很快会来找我,最迟,也会是武林盟主决选那天。”谢朝寒道,“落日城不会让结盟大会安安生生落幕,而武林盟初创,也要有一把火来服众。”
“……”
“‘身似流云,不喜聚散’。你我相识八年,从未刻意相约,也不矫情作别,即便是每年百花酿,也是心照不宣,无非我等,无非你来。”谢朝寒笑了笑,“如今,不妨也和从前一样,在最热闹的地方分开,将来见或不见听凭天意,即便谢七死了,也就当相忘江湖,不必过多惦记。”
“……无非你等,无非我来……”梅潜喃喃自语,侧身回头,风吹起衣袂,发丝落在脸上,显得脸色更苍白了些许,“若是八年前,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多关心一眼。”
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不理恩怨纷扰,无谓人情纠葛,何其逍遥自在?偏偏要贪一缕酒香,要在桐花树下大打一场。
“百花酿每年只那么几坛,你若想喝,就明年再来。”
那个赌约,早在八年前就输了。半壶百花酿,把一身缥缈冷漠洗了个干净,上瘾一般年复一年地跑去宋州,赴一个并不认真的约。
偏生就是有人会等,偏生就是有人会来。
山长水阔,迢迢万里,有缘相遇即同饮同乐,分道扬镳时转身即走,从不曾说一句“后会有期”,是梅潜明白,人似流云,聚散不由心。
是师父教的,我们凌虚派,不过是独善其身,在天地间自在来去,不为尘世所累。武林世家,江湖爱恨,我们就做个看戏之人,莫要趟这潭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