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赐低头望着短笛,按孔稍有些毛剌,握在手中有软软的刺感,鼻尖有些泛酸。
简荻拈着树叶,一段一段一节一节地吹给他听,教给他曲式音调,就如同教他心法剑招。可惜谢天赐虽在武学上颇有天赋,音律之上却是个十成十的榆木疙瘩,一连教了十来日还是只学会半曲,学得谢天赐自己都灰心丧气,说什么也不肯再学了。
反正二人将来的愿望是做个江湖大侠,一首曲子而已,学与不学有什么要紧。
这十来日,简荻开始试着去检验自己的身手,时常蒙了面跑出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初入江湖,真刀真枪与人打上的时候才发现,平日里与谢天赐的切磋简直是小打小闹无关痛痒,与真正应敌全然不同。第一次“行侠”回来,身上挂了大大小小十数道伤口,简荻却很高兴,像是终于找见了秘诀法门,伤好后又忙不迭地跑着去了,此后受的伤一次比一次轻,受伤的时候也一次比一次少,直到终于有一次,他成功在山贼手中救下两名无辜路人时,那两位路人向他千恩万谢,问出那句他期待已久的话:“敢问大侠尊姓大名?”
简荻被这句“大侠”砸得晕晕乎乎,告了声“简荻”,便晕头转向地掠了回去,是夜大醉一场,拉着谢天赐反反复复地说,几欲落泪。
那时谢天赐正与妻子为简荻之事吵得不可开交,听他这么说着更加心痒,也只想与他一样穿上夜行衣出去行侠仗义,对外淡然地道一声:“在下谢天赐。”
然而他不比简荻,简荻每日有大把的时间参悟剑谱习武练招,他要照看生意,顾着家中出世不久的长子,还要时不时与妻子争吵,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正发愁时,却听简荻将酒碗一放,满身酒气地拉着他,大着舌头结结巴巴道:“天赐,我……我想过了……”
谢天赐心里咯噔一声,有不好的预感袭上,快得措手不及。
简荻喝得满脸通红,连眼睛都是红的:“她也到了待嫁之龄,已经有媒婆上门提亲,我……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谢天赐知道这个“她”指的是城西那家镖局的小姐,急忙道:“你要提亲吗?若需银子,我可以……”
“不……我不能再用你的……”简荻拉着他,口齿不清地说着,意思却是非常清楚,“我想过了……那本剑谱、落英剑……落英剑乃当世绝学,我……我以它为聘礼去提亲,她爹一定、一定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