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了没几步,却忽觉有道迅疾细风擦过耳廓,风声凌厉,不似这个时节应有的。谢朝寒猛地顿步,慢慢回过头去,眯起眼。
谢门主正思索着大会之事,没有注意到周围异常,只踱着步子越走越远。
待父亲完全走出视线,谢朝寒旋身提气,身姿越过楼台高木,一路踏着枝叶直追到落英门外泡桐林中。
指间,捻着一支迎春,花开了一半,有片嫩黄的花瓣跌落下来,落在另一双靴子上。
谢朝寒侧目,正对上那人的眼,淡然从容,不急不慌。
“什么时候进来的?”
“应当是你们家宴之时。”
“巡视弟子那么多,竟都没发现他,华如练的轻功果然厉害。”
“但他没发现我。”
谢朝寒笑起来:“这么不服,可惜你也一样没追上他。”
梅潜淡淡扫他一眼,下一刻便不见了踪影。
“哎,说笑罢了,那么认真做什么。”含笑声音不轻不重地散在夜色里,衣袂声沙沙而过,谢朝寒负手身后,悠然掠过,身畔层叠桐叶疾驰而去,再停驻时,视野豁然开阔,眼前一大片滩涂荻草,荻草丛中,有艘渡船半隐半现,上头竖着旗帜,依稀是个谢字。
二月初十,上弦月清辉半显,洒落在这荻草荡上,摇摇曳曳,漏出一两分落地,映出荡边一人的身形。
那人身姿挺拔,高挑劲瘦,隐在夜幕里就像道拉长的影子。此刻背向他们而立,手里捏着一片泡桐叶,缓缓递到唇边。
断续声起,稍嫌生涩,声音带着毛剌,不似笛声那般圆润,却更为质朴,像是郊外踏青,信手摘了新生碧叶吹响,脚畔溪水潺潺,和着远处鸟鸣二三。
曲调吹得并不流畅,但也听得出来,与之前谢朝寒吹给阮翕听的那支江南小调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