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珪亦说:“君所恃在民,民所恃在食,食所资在耕,耕所资在牛。牛废则耕废,耕废则食去。食去则民亡,民亡则何恃为君?”
一头牛,一天要消耗十斤粗饲料,一般由农作物的秆、叶、豆壳、谷秕(未成熟粟米的瘪谷)和牧草混合做成。邵树德在河东时听手下军士讲过,家里大概要有40亩地,才能维持得了牛的消耗。但那是河南、河北,如果在夏绥,因为有大片不适宜耕作的丘陵、草地的存在,条件或许可以放低些,估计20-30亩地的家庭也能养得起牛,这与他刚才观察到的情况对得上。
夏绥畜牧业如此发达的地方,照理来说不应该缺牛啊!犹记得本朝永隆年间,光夏州一地,就因为疫病而一次死了18万头牛马。如今的银州部分地区,水草丰美,朝廷设银川牧场(天宝时银州为银川郡),平均每年进献七千到一万匹军马。
其他地方也就算了,夏绥也能缺?
好吧,这个认知刷新了邵树德的三观,之前他是真的不懂,但现在知道民生有多艰难了。
干粮很快热好了,邵树德吃着粗硬的胡饼。以前觉得味道不怎么样,但看着民众捉襟见肘的生计,一点不觉得难吃了。他想起了刚才那几个村里少年羡慕的目光,他们所羡慕的,可能并不是武夫的威风,而是生活水平质的提升吧?
军队是暴力机器,晚唐的武夫更是暴力机器中的战斗机,他们是不可能如普通百姓那样农闲时吃糠咽菜的。你给他们槐叶饭试试看?保你脑袋顷刻间搬家。
也只有百姓,自己半年吃糠咽菜,辛勤劳作,最后不多的余粮还要被多如牛毛的军士拿走,甚至连活命的口粮也被拿走。唉,这世道啊!黄巢那伙人,初起事时应该也是因为活不下去了吧?
离开这个村子后,邵树德又在附近转悠了几天,这才返回了州城。
“玉娘,帮我记一些东西。”吃罢晚饭后,邵树德坐上特意找人打制的交椅,说道:“不用太文雅,我说什么直接记下就行了,我怕忘了。”
赵玉点了点头,磨完墨后摊开纸笔,看着邵树德。
“第一条,要修陂塘、开凿水渠。”
赵玉依言记下。
“第二条,找人建提水车。”
“第三条,打制更多农具,广蓄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