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明军来说,那则是意味着来年春天可以不用垦地了。
经过一个冬天的封冻,土地的表层已经形成了厚厚的硬壳,如果不及时在春雨来临前将它破开,土地吸收不到珍贵的春雨不说,还容易造成春季的汛情。
但春垦可是个苦差事,化冻前的东北土地,就连最温顺的老黄牛都得挥动鞭子才能让它动起来,但用炮弹犁过一遍的地就不一样了,别看弹坑就那么大一块,其实周围一块都被震开啦,地下的土可松软了,稍稍用力就能扒拉开一块。
这情况这位置,哎呦,不用来种地多浪费啊!于是,北方的城墙外一到化雪时便是一派繁荣,几乎每个在雪融后装模作样到汉人地盘来打探情况的游牧民族看到自己冬天时候打生打死的地方变成一片菜地农田,互相拼砍刀的老邻居变身淳朴庄稼汉都会情不自禁地为大明这微妙又诡异的情景而嘴角抽搐。
不过那是前几年的事,老邻居也不是傻子,上门送人头也就算了,还要被你们拿来当借口开炮好偷懒不犁地,呸,这事他们才不干呢!
哎,都怪他们来晚了一步,错过了最好的机会,现在只能看运气了。
猛哥在内心叹气,但偏偏在这方面他还真不能说什么,因为老表亲当时是要带着他们一起投奔大明的,但当时他们这一支的首领认为此举不可行,所以坚决拒绝。
而那个首领,就是他爹。
当时猛哥虽然也赞成南奔,但那时他还是个说不上话的小屁孩,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流逝,一步错便步步错,原本势力相差不大的两支女真部族如今已有了天差地别。
也不知此次能否顺遂,若是被大明,他……
正当他忧心忡忡之际,面前突然多了一个八宝漆盘,两手大的盘子用的是堆漆法制造的,这种特殊的漆器处理方法因为成品较为立体所以常用于在装饰品上,放在食盒上简直闻所未闻。
这吉祥八宝的图案,这漆的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样子啊。
只是对方信手拿出的日常器具,就已经是如此精美了吗?!
还没等猛哥心中生出点仇富的酸涩,对方就将盘子往他手里一塞:“侄子啊,你也别太忧心,以你的本事,这事不说十成十,那也是八九不离十。快,吃些干果松快松快,我看你上了船之后就没好好吃东西。”
猛哥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扯出了一个心事重重的笑容来,然后一边道谢,一边接过了八宝盘,“叔,我就是怕到时候考核要考火器,我那不是没练过……”
“嘿呀,那东西有几个练过,连你叔叔我也才摸了几次,还是好说歹说沾了你堂弟的光。”作为引荐人的阿哈出豪爽地拍了拍年轻人的后背,“放心吧,陛下选人不会选择出火器这种题目的,这样能选出来的只有少数人,岂不是起不到广纳人才的作用了吗?”
这年头能够熟练使用火器的就那么几撮人,如果加了这么个选拔条件,那和内部招聘有什么区别?
新皇刚刚登基,肯定迫不及待要创建属于自己的势力,而要做到这一步,选他们这种无牵无挂又有实力的草原部落是最好的。
少年帝王最有雄心壮志,也是最讲究实力为尊,再过些年帝王必然不得不为了权势为了平衡妥协,那时候就和他们这些赤脚出身的没关系了。
当年能以一次豪赌为部落挣回二十年繁荣的阿哈出笑得和蔼又洒脱,就像是一头憨厚的北极熊般“砰砰”拍着和他血脉相系的亲族。
一家不二投,他家之前已经投了燕王,当然不好再凑到当今面前,靠功勋上升被召见是一回事,名正言顺去参加选拔又是另一回事,在汉人社会混了不少时间的阿哈出可不傻。
猛哥的部族和他们家平日里也不算太亲近,但到底同出一源,最重要的是这小子需要这个机会,他自己也是个有实力的,将他捧上去既不会碍了燕王的眼,也不会显得自己不通人情。
壮汉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壮汉只是给快要走投无路的老表搭个线找个机会啊,至于以后的互帮互助啊,女真一家亲啊,合力打倒别的打工部族,成为大明金牌打手什么的,哎呀,那都是顺势而为。
没法子,谁让女真族人本来就少,之前又深耕朝鲜势力,和大明没太多往来,没法用数量刷好感,只能用质量了。
猛哥是真的不知道这位老亲那么看重他和相信他,初次来到繁华的大明都城,内心不免有几分惴惴,他木着脸从八宝盘里头摸出了几个果仁,看都没看就直接丢进了嘴里。
随着上下齿的交合,一股前所未有的芬芳从口腔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