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饿个半死,自己却顶着个咕咕直叫的肚子千里迢迢去拜神的也不是没有,不过这种人木白若是遇上了都会建议他别拜了,遇到这种不靠谱爹妈的孩子才是应该去拜拜才对。
当然,这类民众的生活水平也不至于太好,生活条件极为优异的情况下,人的信仰也是发展不起来的,毕竟宗教这个东西出现的主要作用和噱头就是消泯痛苦。
除了生老病死外,大部分富人的苦楚比之穷人必然是少得多。虽然富人也是宗教发展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劳苦大众才是宗教的基石。
而南亚的不少国家都是处于这种状态。
他们所在位置靠近赤道,日照丰富,气候环境极其优越——北部有喜马拉雅山脉挡住南下的寒冷空气,南部有来自海洋上的湿热气流带来降水,绝大部分地区都是雨热同期。作为亩产最高的农作物,水稻最喜欢这样的生长环境。
所以,在那里,水稻不需要太多的照顾,当真是春天撒把种子都能自己长成。
不过,正因为大部分南亚地区的农民都生活在不用太努力就能吃饱的环境中,也塑造了当地人相对不太积极的生活态度,这也为宗教的崛起提供了天然的养分。
“那里的人过得再差也不至于饿死,所以也不会被逼到绝路去想着反抗一把,又因为种姓制度的存在,所有人的未来从出生开始就决定了,所以,他们也没有拼搏一把的想法。于是,大多数人就将精力放到了宗教上头,也懒得管地里的产出,整体国家氛围都相当……”
青年思考了下,找了个自认比较合适的形容词:“颓靡。”
“信仰和管不管地里产出有什么关系?”一个学子听着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我们老家念佛的人也很多,也没见他们不管地里啊。”
“不一样的!”广东学子摇摇头,“我们这儿真正虔诚信佛的人其实不太多,大部分都是可信可不信,容易轻信,也容易动摇,甚至转投别的教派,而他们那儿的人……”
他想了下,找了个比喻:“这我也是听说啊,就他们那里的有些家族会主动送家里的男丁去寺庙做僧侣,还会定期捐赠家中财产的一大半给寺庙,我们这里没人能做到这样吧?”
众人纷纷倒抽了一口气,有些不能理解这种情况,“家中男儿为僧,那,那后代岂不是越来越少?”
广东学子耸了耸肩:“我也就是听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应该没有人会这么傻吧?”“不,说不定是真的。”话题开头后就一直默不作声的木白忽然出声,“这难道不是个很不错的办法吗?”
见众人齐齐看来,他将手上的书本放到边上,忽然换了个话题:“如今的北元朝廷在草原上已经分崩离析,距离彻底解体应当也不远了,你们都是要入朝为官的,可曾想过如何对付这些四散的北元残余?”
学子们都有些莫名,不解话题怎么转到了这方面。而且如今国家的政策就是将北元朝廷打成碎片,如果他们当真成了分散开的部落,岂不正中朝廷的下怀,有何处理的必要?
“当真没有必要吗?”木白微微偏头,一双乌黑的眸子定定看着他们,眸光中流淌过的光芒明亮刺目,“你们比我念过更多的史书,应当知道北方的游牧渔猎民族的特性吧?散,为边关百姓之灾,合,则为举国之患。无论他们是单一部族还是一国之联合,都是我们的巨大麻烦,不是吗?”
“小白师弟,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是消灭他们这件事的确是做不到。”蹇瑢恰在这时从室内走出,他将手中的热水分给众人,随即在木白身侧的垫子上正坐而下。
青年身着宽大的月白色襕衫,宽大的袖子一动一静之间如同伏翼的蝶般落在他的膝头,整个人看起来如同随时可以泼墨作画的古意君子一般,和在他面前随意盘膝而坐的木白形成鲜明对比。
木白也跟着拿起一杯热水捏在掌心,他的目光追随着蹇瑢的动作。后者冲他微微勾唇,江南地带那正羞怯展露的春色仿佛映在了他的眼眸中一般,一派温柔。
但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杀意十足:“此前中原王朝鼎盛之时,亦是有不少次派兵北上清缴,但近千年以来,若说效果最为显著的那次便也只有汉初霍去病封狼居胥,在那之后北部胡部被打残了近百余年。”
“但也只有百余年。”边上的学子补充道,“游牧部族有水草便可生存,且他们无论男女老幼皆可为战,故而一旦中原王朝露出颓势,他们便会虎视眈眈,欲择机而噬。而且他们的逃窜速度快,又对当地熟悉,我们要是派兵追击反倒是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还很可能一无所获,着实不太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