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都说到这个程度再行推拒便有些不识好歹了,木白当下噗通一声跪下,一句脆生生的“父亲”干脆出口。

既然认了人当养父,等他出门画画时候将弟弟丢给对方照顾的事木白做起来自然更理直气壮了,毕竟这也是为了培养感情嘛,不过当他提起画画一事时,新上任的养父则是微微摇了摇头表示现在出了点意外。

就在方才,他接到了紧急军报,乌撒、东川和芒部三路土族反叛了,方才沐英离开便是领了军令正要去领兵征伐。

这三路毗邻昆明,三家同时反叛说没人穿针引线那是不可能的,谁也不知道这根线究竟串起来了几家,大明潜在的敌人又有哪些,这时候唯有留在昆明才最为安全。

“为父过两日亦是要带兵出征。”傅友德摸了摸便宜儿子的脑袋瓜:“此前我观你棍法已有小成,只是你有武无功,是硬功夫,长此以往容易伤身,后劲亦是不足,我傅家不是武林世家,祖上三代也只出了你父我一个武夫,好在我此前跟随开平王,他曾授我一套拳法,等等父亲便演给你看,你先学着,等为父归来后给你细细讲解。”

傅友德早年参加起义军的时候跟随的是陈友谅,后因为陈友谅计杀其上峰徐寿辉之事对陈心生不满。因此当朱元璋大军趋近其驻守的小孤山时,傅友德率领同样对陈友谅此举不满的部卒向朱元璋投降。

此后他得到了朱元璋的赏识,一直跟随开平王常遇春作战。

常遇春是朱元璋帐下一员猛将,最早跟随朱元璋的时候他是匪盗出生,勇猛有余计谋不足。在朱元璋的督促下,常遇春空闲之时便学习兵书。

因此,跟随常遇春作战的傅友德也被其带动看起了兵书。常遇春见与他投缘,便将自己的作战之学化为拳法传授给了他。

于傅友德而言,常遇春是领他入门的前辈,也是传授为将之道、为武之道的先生。

因此,即便后来傅友德得到重用,一路高歌猛进成了大明的开国功臣,在非官方场合见到常遇春时,他依然坚持执学生礼,只可惜常遇春在洪武二年行军途中忽然病逝,享年不过四十。

傅友德拉着儿子讲解了好一段开平王轶事二三,这才摆出架势在大帐内给儿子演练了起来。

正演到一半,副将蓝玉求见,傅友德也毫不在意,甚至在看到蓝玉面上并无紧张神态时还拉着他一起耍耍。

蓝玉性格豪爽,见傅友德打的是常家拳顿时来了兴致,也没问这屋里站着的小孩是谁就一招一式舞了起来。

虽说中军大帐是如今大明军事体系最高的管理中心,但这毕竟就是个帐篷,受制于材料,此处的宽幅依然十分有限。

大家老老实实坐着讨论还好,但让两个大男人抱团打拳着实不是一般两般的勉强,木白最后不得不挪着步子到了角落里,以避开两人凌冽的拳风。

不过此二人间的和谐气氛并未持续多久,没过一会,两个大老爷们便开始就第八式究竟是叫做乳虎啸谷还是叫做虎啸山林争论开了。

木白的表情亦是从兴奋转为了无奈,好在有情报官进门打断了二人的争吵,并且适时阻止了这即将发展成全武行的混乱局面。

傅友德临行前将木白两兄弟打包交给了蓝玉,在这位回来修整的副将军反应过来前大氅一抖,披甲执锐兴致勃勃地出征去了。

被上司临行托孤的蓝玉和木白两兄弟面面相觑,木白拉着弟弟先一步冲着对方抱拳行礼,仪态十分到位。

蓝玉摸了摸鼻子,有些头疼地看着两个小孩:“你们先起来,那个,按说咱第一次见面,但我出来打仗的也没准备,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见面礼咱就先欠着,等回了应天我再补给你俩。”

一边说他一边打量了下两个小孩,不由微微皱起眉来。

木家两兄弟一看就是当地人。

滇地日照强烈,他手下的那些此前在北地驻守的糙汉到了这儿都能算是皮肤白的,当地的滇人皮肤就和这两小孩一样,活像是抹了炭灰。

除了皮肤黑,二人也都穿着当地人的衣裳,虽然细细一看两张小脸都长得很是机灵,但是单单一个当地人就足够让蓝玉的好感度降低了。

他有些不明白他的这位好长官到底在搞什么,干什么不好居然将两个当地孩子收作了养子,带回去也不嫌磕碜。

不过到底是上峰交给的任务,纵然不是那么情愿,他还是招呼两人去了自己的帐内,按着脾气教起了拳法。

别误会,这可不是他有多主动,而是想着早点教完早点结束,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两小孩看了两遍后居然就能跟着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