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刚有妖害了人,你如此身手还敢来,才真真是不要命了吧。”
“…原来你也听说了。”
“我现在倒是好奇得很,人都说你在街口巷尾立茶寮,是个连烂钱铜子都不肯放过的奸商。如今看来,倒是极为方便打探消息啊。”
裴雨舟怔了怔,暗自庆幸眼下捂着半边脸,这仙子,不愧是司命带出来的人。
“都是生意人,你当知晓裴氏茶庄招待的都是些达官贵人,明面儿上的交往多,私下密会也不少,若没点儿消息支应门庭,如何能左右逢源,趋利避害。此番前来,正想查明白狐害人一事,以防…防多心之人,无端污了我家姑奶奶的名声。”
裴雨舟故意意有所指。不想演月却未曾动怒:“我上山前去寻了那被害的樵夫,疯疯癫癫应是受惊吓所致,不若被摄魂魄之人,双目无神如行尸走肉。想来那妖物也不是有心要害人,无心之过罢了。只是…你,”演月指了指不远处那辆没有马夫的马车:“谁那么那么大排面,需你裴老板亲自驾车相送?助你查白狐的方士?还是说…”
裴雨舟回头向马车望去,山风阵阵,车帘被频频掀起,露出车内人隐在暗处的侧脸,在月色明灭中,晦暗不清,倒确是有几分神似顾清辉。
演月一面背过手握了演月刀,慢慢向下山的小路靠近,一面言语与他二人周旋:“裴雨舟,难怪你之前献殷情献得那么不走心,活脱脱话本里一副渣男行径,原是做了他的马前卒。怎么,借着茶寮伙计之口给我递话,处心积虑引我来此地,究竟是何目的?”
“我早就说过,无需去救这个铁石心肠的白眼儿狼,你偏不听。”车内之人缓缓下车:“眼下可好,好心当做驴肝肺,倒叫她撞破了你我底细。”竟是谭询!若没有今日,演月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裴雨舟竟是谭询的人。
“我做君上画像,你利用宋吟珠毁我声名;踏青宫宴,命裴雨舟引我入密林遇明郁之事,叫我怀疑顾清辉;我随皇后茶馆听书,你扮作顾清辉移情别恋。桩桩件件,都想拆散我和顾清辉,怎么谭仙君你是喜欢上了小仙,求而不得便要叫我也不得好过?”
“哼,喜欢?若你能安静端着做个像样儿的女仙,本君倒也能考虑考虑。只可惜你心眼儿太多,牙尖嘴利,不识时务…”谭询话音未落便欺身上前,掌风起落打了演月一个措手不及。“做凡人不比做神仙,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演月一躲,堪堪在湖边稳住身形,借着湖石高耸,脚尖一点,便执演月刀飞身而起,直向谭询袭去。
兵家言:一寸长一寸强。演月刀虽少了二十三道刀片无法挥之如鞭,却依旧削铁如泥。却不料谭询功夫练得极佳,赤手空拳与演月缠斗,竟让演月渐渐落了下风。
演月且战且退,尚不及百招,便已一脚踩在水中。
“仙君这是要致小仙于死地?同是从千程万像仪中下的界,仙君该知晓,没有天雷,下界仙家是没那么容易回天的。”
“可若本君说,今夜便有天雷呢…”谭询微微勾起了唇角,演月一直醉心打斗,此刻才惊觉,头顶已是乌云闭月,山雨欲来。
“仙子早前还嫌本君对付顾清辉是小打小闹,今日动了真格,你可满意?”
“你一定在盘算,本君如何能控制天雷劈死谁?”
“今晚恰巧有棵禅松要历劫飞升,若将你与它绑在一处,你说你能不能被天雷劈中?”
谭询每问一句,天际便有一道惊雷轰然入耳。
演月只觉心头有如擂鼓,早前想要寻死觅活早日归天的念头,都在此刻被抛诸脑后。面对即将殒命的惊恐,演月本能地只有一个念头:活着!
裴雨舟万万没料到谭询竟真会对演月出手,不是说好的让他演一出英雄救美趁虚而入?若贸然出手,必是要坏了狐族与谭询的关系,不若…
鬼点子一转,裴雨舟佯装帮忙抓演月,着急忙慌一扑而上,却被演月一脚踢进碧秋湖里。
“唔…呜呜呜”
惜源母子窝在禅松洞中,一场精彩武斗正看得起劲,却被裴雨舟一张惊恐大脸占了所有视线。惜源以故事为食,这一吓,便如鲠在喉,咳得岔了气。
“这…这小子不是明郁家那个近千年最出息的侄孙儿么。”妖皇这才认出裴雨舟,往神仙那头一想,便也忆起了谭询:“这世道,堂堂仙君下了界,竟为难一小姑娘,老娘这百兽之王不管管,怎么对得起上头那两个衣冠禽兽。”说罢化原形一跃而起,叼了裴雨舟那落汤鸡,破水而出,挡在演月身前。
“吼——”一声虎啸,夹杂着电闪雷鸣。裴雨舟也是一愣,本想借猫妖手下那些恶犬一用,却不知妖皇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