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卓谦也清点完了,把现金对折放进衣兜里,抬起头,表情平静地看着卓菲。

卓菲声线有些颤抖:“我以前是做了很多错事,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不仅没拿你任何东西,还那么努力地凑钱还你,还有你要卖掉的那些护肤品和化妆品,我跑了整栋宿舍楼才帮你卖掉一半……”

卓谦问:“所以呢?”

卓菲愣了下:“什么?”

卓谦说:“你跟我说这些想表达什么?”

卓菲怔怔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我之所以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一个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生改变,你不能光用以前的事定义我,我是有前科,可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

虽然是被迫改邪归正,但那也是改邪归正!

卓谦摇了摇头:“别人不在乎你是否改变,他们只在乎你曾经做过多少错事。”

“因为我以前犯了错,就活该一辈子被钉在耻辱柱上?”

“对。”

卓菲恨恨开口:“那你的前科不比我少,我知道你一直在华高里装阔少,华高那些人都以为你是那个阿姨的亲戚,可惜你只是个穷小子,和我们全家人一起住在出租房里,每天都在打肿脸充胖子。”

卓谦没想到卓菲居然知道这件事,同时也暗自庆幸卓菲没拿这件事威胁他,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卓菲见卓谦出神,嘲讽道:“你和我是一类人,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卓谦回神,耸了耸肩:“所以我一直被钉在耻辱柱上,从来就没下来过。”

说完,他转身回了自己卧室。

关上门,他才陡然想起他原本打算和卓菲说一下陈承的事,原文里陈承不是个好东西,把卓菲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对付这种无赖,一味忍让只会助纣为虐,只有交给警察解决才能一劳永逸。

但卓菲能否听进去他的话且不说,现在他着实没心情管别人的闲事。

洗完澡后,卓谦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闭上眼便会想起往事,想起他的父母、他唯一的哥哥、以及那些总是喜欢拿他和他哥哥比较的亲朋好友。

他哥哥一直是家长们口中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不仅学习成绩优异,而且在许多国际性的竞赛中夺得冠军,明明那么艰难的事,可他哥哥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

他哥哥那么优秀,站在顶点从未跌落,是父母的骄傲,是父母炫耀的资本,无论他多么拼命都追不上哥哥的脚步——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孩子埋没在哥哥的背影里,他只知道他就是其中一个。

他是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是那个不受宠的孩子。

即便他拼尽全力拿到了父母想要的名次,可他父母脸上仍旧没有面对哥哥时那样和蔼亲切的笑容,比起他的努力成果,他们反而更在意是谁擅自进入哥哥卧室动乱了里面的东西。

卓谦永远记得那一幕。

父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父亲眉眼间充斥着淡淡的不耐,母亲则是开口便质问道:“卓谦,我们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哥哥不喜欢我们随便碰他的东西,你能不能听话一点,不要再惹你哥哥生气了。”

卓谦攥紧拳头,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他听见自己声音冷飕飕的:“我也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是你们兄弟姐妹带来的小孩不经同意闯进他的卧室,跟我没有关系。”

母亲道:“可你哥哥说是你,你小时候不就经常往你哥哥卧室里跑吗?”

“只因为我小时候做了那些事,你们就断定我长大后也要做那些事?”卓谦抬起眼皮子,冷冷一笑,“卓安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果然是没有一点思考能力,什么都听卓安的。”

闻言,母亲那张妆容精致的脸瞬间垮下来,连刻意维持平和的声调也不自觉地变得尖利:“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想说什么吗?你就是见不得你哥哥好,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善妒的孩子!”

“我想说的是……”卓谦顿了顿,他的语气很轻,但咬字十分清晰,“我从不进你们和卓安的卧室,我嫌脏。”

他不想和父母纠缠,说完这番话,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母亲气急败坏的骂声,以及父亲不耐地安慰母亲的声音,父亲说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不重视亲情,不在乎父母和哥哥,说起话来一句比一句气人,何苦和他计较给自己找不痛快?

父亲的声音不轻不重,却一字不落地传入他耳朵里。

他加快步伐,很快便将那些令人厌烦的声音甩到身后,他不停地走,直到走出别墅,抬头看见外面暗沉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