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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桐被重新关回了柴房,这会儿苏远之安排了五六个人守着门窗,这下就是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而元桐失心疯这件事,苏远之并没让任何人说出去。
这日一早,杨开水让人挨家挨户去把有资格进宗祠的都请来。
杨家一个村的人口,能进宗祠的也有好几十,杨家宗祠院里院外都站满了人,大家叽叽喳喳聚在一起,都在讨论杨开水是不是打算当着众人的面,将杨家的基业都交到苏远之手上。
“老太爷到!”
门口有人吆喝一声,接着就看到两个人扶着一个年纪老迈的百岁老人,缓慢穿过人群,一群人见了他,有叫老祖宗,还有叫老太宗的,老人家耳朵不好使,有的听见了就“嗯”一声,听不见的就“不理人”。
他一来,自然往最上面的位置上坐下,人群里又开始议论纷纷,到底什么事儿,居然连老太爷都请来了,老爷子几年九十多岁,早就不通世事,但毕竟备份在哪儿,杨家的规矩,但凡有大事,杨家祖辈必须都到场。
这会儿看到杨老太爷都到了,就越发肯定是为了苏远之的事了,在场的唯独有两个人有些不确定,那就是杨不破和杨不屈。
杨不屈一早听到这个消息,右眼皮就开始跳,他应约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坐在那儿有些不安。
看到老太爷,杨不屈倒是突然安心了几分,却还是不放心地问了杨不破一句道:“你确定那人不会出卖你?”
杨不破道:“不会,绝对不会的大哥,他有把柄在我手上,再说他那人就是个疯子,在那儿一心求死呢,他怎么可能会出卖我?”
杨不屈咬牙:“话别说得太满!让你不要冲动,你偏不听,如今人被抓了,苏远之还不是安然无恙?”
说起这个杨不破就来气,咬了咬牙道:“这次是他运气好,下次我保证绝不会再失手!”
杨不屈训斥道:“还下次?最近都给我安分点!听见没?”
杨不破撇撇嘴,嘴上说知道了,心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杨不屈看了他一眼,抿了下唇却没有再出言警告,因为内心里,他也希望苏远之死。
又过了大约鸡半盏茶的时间,杨开水带着苏远之,爷孙俩一前一后进了祠堂。
俩人站在一起,表情都是一样冷峻严肃,大家才发现,原来这爷孙俩长得有五成相似,杨婳长得向父亲,但眉眼太过柔和清澈,苏远之长得像杨婳,眉眼却像极了年轻时的杨开水,这么看来,比起杨不惑,苏远之仿佛更像是杨开水的孙子。
杨开水辈分高,一路也是被“爷爷、伯伯”的叫着,杨开水平日里都挺客气,今日应了应了,只是抿着唇一副心情不悦的样子,连着后面叫他的人,声音都跟着弱小了下来。
杨开水一路走到杨老太爷面前,态度恭敬的叫了一声:“小叔。”
接着对苏远之道:“叫老太爷。”
苏远之叫了一声:“老太爷。”
杨老太爷一双皱巴巴的三角眼看了看杨开水,又看向苏远之,朝着远之问道:“阿水啊,你叫我来,是有什么大事啊?”
苏远之微怔,看向杨开水,杨开水倒是难得露出两三分笑意道:“小叔眼神不好,错将你认成了我,无妨。”
苏远之点点头,杨开水又对杨老太爷道:“小叔,把您请来,自然是有大事。”
杨开水走到杨老太爷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苏远之自然没资格坐这个位置,他也没打算坐,就站在杨开水身边,笔挺挺地站在那儿,倒是比下面坐着的人都高出一截似的。
杨开水眼神四下环顾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杨不破身上,杨开水朝杨不破笑了笑道:“不破最近忙什么呢?倒是没怎么接到人。”
杨不屈脊背微挺了一下,杨不破深觉元桐不会出卖他,没觉得杨开水是发现了什么,但多少还是有点做贼心虚,开口结巴了一下道:“三爷爷,我、我这能干什么啊,还不是忙着我那一亩三分地的事儿么。”
杨开水点点头:“你是个闲不住的。”
杨不破愣了一下,以为杨开水嫌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只能干干回了一句:“可不是嘛。”
杨不屈抿了下唇,看了眼杨开水,有看了眼苏远之,本想从苏远之脸上看出点什么,结果发现苏远之比杨开水的表情还少,别说看出东西,就是想看出喜怒哀乐都不容易。
好在杨开水也没追着杨不破,立马就转开了话题道:“今天叫大家过来,是有意见重要的事,大家都知道,远之是我前不久刚从南京请回来的,之所以请他回来的原因,是因为不惑病了,我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为了咱们杨家能经久不衰,杨家家业能发扬光大,所以我决定让远之来代替不惑代管杨家的生意,等将来不惑的病好了,家里的生意自然还是要交到不惑手上。”
“呵!”杨不破冷笑一声,凑到杨不屈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三爷爷这话说的真可笑,杨不惑什么病咱们心知肚明,那是还能好的病吗?三爷爷用这么个幌子,好让苏远之顺理成章接管杨家,日子久了之后,他不就是杨家的新东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