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倪英连人带马停在他面前,面上红扑扑的,不知是风吹得还是什么,她看了一眼猊烈,抿了抿嘴,从怀里掏出一对护膝来。
“鄞州气候严寒,这个给你。”
倪英往他怀里一塞,像是匆忙一般,回头走了。
猊烈忙叫住了她,轻咳了声,向她走了过去,见她利落挺拔的姿态,心下慰藉,很想摸一摸她的头发,可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手来,只温声道:“在京里,一切小心。”
倪英点了点头。
兄妹二人相对无言,还是倪英咬了咬唇,抬起头来,“我会替阿兄好好保护殿下。”
猊烈一愣,当即唇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低眸看着她,轻轻地道了一声“好。”
倪英很久没有见他如此笑过了,此刻看见那点瞬间即逝的欣慰笑意,心里一酸,生怕自己当下忍不住落泪,只翻身上马,朝他挥了挥手,“阿兄,我走了。”
猊烈应了一声。
倪英前行几步,往回看了一眼,当即决然似得扭过头去,叱了一声,重重蹬了一下马镫,骏马疾驰,身后踏起一阵烟尘,向前方的队伍奔去了。
猊烈站在原地良久,心间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那一行人的影子消失在视野尽头,他才翻身上马,回归大营去了。
远处,狂风骤起,卷起了一地的黄沙,车队跋涉其间,颇有几分苍凉。
李元悯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内,他头靠在了车窗上,半晌,长长吐了一口气,垂下头来,双手无力地盖住了脸,分明有一颗泪珠从下巴滴落下来。
一种夹杂着自厌及愧疚的复杂情绪淹没了他。
因为他无比清晰地断定自己曾有一刻有过的放弃念头——他甚至想破罐子破摔一般依附那个男人,并沉浸在那个男人给他温柔的幻觉里面,假装他的阿烈还在,什么也不争,便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
原来,他的骨子里还是有着那个傀儡的影子,软弱到连他的阿烈都舍得放弃。
可他怎么舍得,怎会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