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他看不清李元悯面上的神色,只觉得他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似的,耸拉在那里,毫无生气。
“不必准备晚膳……本王乏了,躺一躺,不必扰我。”
眼前人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起身,摇摇晃晃去了寝房。
松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的背影。
纱幔静垂,阴暗的床榻边,静悄悄地坐着一个人。
他双手撑在两侧,低着头,很快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沾湿了他腿上的衣摆,晕染开来。
他想,为何会这样。
此事上他并非轻率,虽钱叔断定了,可他仍不放心,又私下找了数位名医反复诊察,都说了他断无子息可能。
可为何命运总是这般开他的玩笑?
他想起了备受□□的童年,想起了那根屈辱的贞操带,想起了这些年因着这畸形的身子受的苦,一切的一切,仿佛告诉他,无论他如何挣扎,都逃不脱这副畸形身子带给他的命运。
目光落在小腹上,他却是连忙拉开了被褥,慌不择路地躲了进去,从头到脚盖得紧紧的,此刻他不再是那个背负重责的藩王,他与儿时那个瘦弱的幼童无异,只是个惶恐不安的孩子。
倪英一直守在门口许久,站的脚都麻了,才擦干了颊边的泪痕,推门进了去。
房内漆黑一片,倪英撩开纱幔走到了塌前,缓缓蹲了下去,眼前素锦被褥隆起一个包,像个脆弱不堪的屏障,她喉头哽了哽,轻轻地揭开了被子,露出里面一张苍白的惶恐不安的脸。
“阿英……”眼前人强撑着,却怎么也撑不住,只抖着唇流泪,“阿英。”
倪英却没有跟着哭,只朝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殿下别怕。”
她抚着他的脸,全然抛弃了世俗礼仪,爬上了床,将他的脑袋紧紧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如同儿时她受过的那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