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踱步过去,塌间的香气萦绕鼻尖,这是他花了一个时辰给他弄出来的,他想,今夜又可以睡一个好觉了,他要贴着他的皮肉睡,不许他躲,也不许他穿那些劳什子,便热乎乎地贴着他,也许还要让他搂着自己的脖子,两个人,一条被褥,幽香,雪肉,温柔,全是他的。
可是眼前之人却是微弱地撕碎了他的幻想。
“八年……都不记得了么?”
话刚出口,他像是骤然升起细微的一点希冀,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一点儿都不记得了么?”
猊烈的脚步骤然收住,脸色铁青。
他问的是“他”,那个在他心中,他永远比不上十八岁的“他”。
他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眼冒金星,这教他暴怒难堪,教他恨不得上前一把扭断他的脖子——从未有人给他这样的羞辱。
他牙筋耸动,冷血残酷的话已然就在唇边。
他想,他要毁了他,用最恶毒的话,用最令他绝望的举动。
然而眼前之人犹然未觉他的危机,只微微张着唇,如幼兽一般看着他。死寂的脸上浮出微微亮光,仅有那么一点点,仿佛一切只维系在他的答案上。
猊烈眼神骇沉,目中时而寒冰凌冽,时而烈火灼烧。
那些嘴里的恶毒转了几转,最终咽了下去,拂袖而去。
***
曹纲最近渐渐地发觉了猊烈有意的转变。
他做事愈发老练狠辣,逐渐脱离了往日尚留几分余地的作风,仿佛力图摆脱原有那位十八岁青年的影子一般。
薛再兴死后,李元乾借机削弱总督府权柄,岭南、滇西、两广郡守军不再受总督府管辖,总督府权力被分散在三军,不再一方独大,免去天家忌惮,然而李元乾这番作法刚好大大契合了猊烈的胃口,自除夕后,他大肆整顿军务,吏改军制,进阶从不依据出身,全靠军功而论,故而岭南军副将品阶以上半数皆是寒族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