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戴紫金冠,着朱红九章衮龙服袍,踏靸革黑靴,一张雌雄莫辩的脸面肃严着,带着一股疏离尊贵的气度,决不教人小觑。
猊烈看着他的主子往这边来,半跪在踏跺前,双手高高平举过头,手中平持三支描金线香,李元悯接过,轻轻提起下摆,一步步往踏跺上走去。
待步至第一层阶,一位满面涂着四色彩漆的巫觋用柳条在铜钵中沾了水,往他身上洒了洒,有着驱邪清净的意思,他在巫童的牵引下,登上了重重的高台,代表广大的岭南百姓拜天拜地拜神明,郑重插在那偌大的香炉内。
最后,他才拿过巫觋递过的祷神文,高声诵读起来。
人群中顿时发出了一阵欢呼,这位京城里来的藩王一向重视农桑,兴修水利,常躬身亲种,与民同乐,这样的藩王,让他们发自内心的喜爱,他们纷纷将手中的苞谷、红枣、粳稻、莲子等物抛向空中,祈祷着年年丰收,五谷丰登。
那边热热闹闹的,坐在观礼台上的袁崇生嘴角一声冷笑。
这广安王别的本事没有,讨好贱民倒是一流,只是他一介不受宠的皇子,要这虚名有何用,难道陛下还会高看他几眼不成?还不若想想往后怎么养活他王府上的一众人!
这些日子,他派了不下十路探子去摸底了各处庄田的收成,原本以为这广安王轻易让出所有分成,必是这收成有猫腻,没成想,今年倒是个十足十的丰年,收成之数,足足比往年多了两成,这两成便是拿去补朝廷的三万两供银,也绰绰有余了!
这广安王……终究还是当年那个怯懦的冷宫之子啊,即便多了几分历练似模似样又如何——自己将他想得太过复杂了。
既是他有意舍利交好,那自然也要给人家几分面子。
当下摸须轻声一笑。
暗自琢磨着岭南这一桩差事,他办得着实是顺利,想必贵妃娘娘看在自己得力的份上,三年后的考绩至少也得给他争一个甲等,届时再去京里走动走动,提个品阶,一切便稳妥了。
正志得意满间,身边一声清朗的声音道:“袁巡台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他定睛一看,广安王面带和煦的笑朝他走过来了。
原来他已经结束祷神。高台处,已换上一众郡守军维持着秩序,百姓们陆陆续续排着队登高进香。
袁崇生作势起身拜首:“广安王辛苦了。”
跟在李元悯身后的猊烈立刻去挪了一张帽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