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不过十岁的年纪,被关在狭小腌臜的铁笼子里蜷缩着身子,他浑身脏污,头发已蓬乱得不成样子,似是连日未进米水早已饿极,此刻正巴巴地抓着铁笼,饿犬一般伸着舌头接雨水。
前几日,那孩子被当成靶子被围猎射杀,他救了他。在上一世的后来,他还想方设法将他营救出宫去,却不想,正是这样的举动给北安朝放走了一只颠覆乾坤的兇兽。
李元悯突然想起了破城的那天。
那天,邪雨倾覆,杀声震天,城墙都被人血染红了一遍又一遍,随着雨水淌成了血河。
他站在宣武门的殿台上看见乱军攻破城门,骁勇猛悍的叛军头子身着黑甲,披着浑身的血腥罗刹般沉步而入,他目色血红,煞气震天,人神共惧,便是此刻想起,心间亦是震慑。
一记闪电霹下,照亮了人间,关在铁笼子里的少年也瞧见了他,只远远的被雨水冲刷得看不清脸面,以为又是那些作践他的皇亲贵胄,立时防备地缩在铁笼子一角。
而李元悯隔着瓢泼大雨,怔怔地看着他。
还是那日,一向兰芝玉树的爱人亲自砍下了守城将士的头颅,跪迎乱贼入城。
而作为降臣的爱人,第一件事便是将不降的同僚杀得一干二净,第二件事,便是来求他。
“那反贼暂且安置郊外,我们还有翻身的机会!”
“你是北安朝的陛下,最要紧的是你的身子,少时侯父便让太医给你悄自瞧过,你的身子可以妊子,只要你怀上他的种,何愁我们的皇位不稳?”
“等时机一成熟,咱们便……”
“放心,孩子只是稳住他的机会,等他放松警惕,便是这反贼的末日!”
“待事成,那贼人的孽种自是留不得,往后,我们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而我们的孩子,才是北安朝真正的主子!”
“……你这般瞧我作甚么?我们已别无选择!”
李元悯看着那双灼烧着烈烈欲望的眼睛,突然笑了一声,恍惚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喃: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