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需运输粮草,要运粮官何用,等着吃闲饭么?”萧唐冷声说道。
大臣们个个都挨过他的冷话,也是逐渐明白这位皇帝并不像明承帝时那般耳根子软。
萧唐自是有意整顿朝堂,先帝留下的老臣颇多,能坐上那个位置,能力自然是有的,只是他剔除了一些旧习不改的,剩下的却还是遇事便喜欢之乎者也说上一大堆,要么便是一些小事揪着不放,只是这非大过,满朝堂的朝臣各有不一,若是人人统一口径才是帝王的危难。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诸位也不是上阵领兵之人,岂知战场之事,若是战事稍有失利便更换主将,只怕才是真正的人心溃散,逢战必败。”宁相出列道,“陛下一心削藩,此事便不能退缩,否则会让那些人以为陛下惧了,才会更加的猖狂。”
“宁相所言甚得朕心,此事诸位不必再劝,朕相信朕的定国大将军。”萧唐说道。
他如此说,大臣们只能按下言语不表,萧唐这才有几个稍微舒心的日子过。
那人说是什么小事给程泽睿做,大事他再亲自去做,可是大军开拔之日,却是匆匆告别便是一月不复返。
萧唐心中憋着气,自然是看那些儿女皆在身边却偏偏酸话满篇的大臣们不顺眼。
定国大军与乾州对峙一月,乾州易守难攻,若想攻伐,不知道要死掉多少人,可就在一个月有余的时候,城门大开,衣带都有几分宽松乾王跪地递上了降表。
战报递到大殿之上,之前持反对之声的朝臣们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就是仿佛之前那些话不是他们说的一样。
“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大将军果然爱护将士。”
“真是妙计,不过是废些粮草,便攻下了乾州,定国大将军果然用兵如神。”户部尚书称赞道。
“若无陛下信重,在后方如此支持,也不能与乾州耗上如此之久,还是陛下英明。”一位大臣恭维道。
首战虽然持续了颇长时间,但只要取得胜利,便会士气大涨,朝堂之上一片恭贺之声,萧唐看着战报上那熟悉的字却觉得不是那么的高兴。
“朕还记得之前有人劝朕不可纵容主将如此行事,若是朕听从了,岂非延误战机,此一战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萧唐语气很冷,全然没有取胜的喜悦。
有时间写战报,就没有时间给他来一封信么?
“臣等惭愧……”之前劝说的大臣们纷纷跪了出来。
“臣惭愧,愧对君颜。”
“请陛下责罚。”
“既是知道惭愧,便回去好好闭门思过,懂不懂的事都能够出来说上一嘴。”萧唐说道。
他这火气看起来极大,朝臣们纷纷对视,有人执着笏板指了指心口的位置,彼此也算是有些明白。
帝后情深,皇后离京一月,陛下自然心情不甚畅通,他们纯属撞到了剑尖上。
萧唐虽因此事不悦,却还不至于过分迁怒朝臣,只是下了朝换了常服,独自坐在寝宫之中,放下批到一半的奏折撑着头闭目养神。
他知林肃在外征战乃是为了他的帝位,说什么大事小事划分,不管军中如何行事,主将都不能随意离营,因为他在那里,定的是军心,否则军心混乱,再好的局势都有可能一败涂地。
知道是知道,可心中的想念是心中的想念,从前他在宫中时,寝殿之内有两处是灯火极为明亮的,他在此处批阅奏折,林肃坐在旁边的榻上做他自己的事情。
即使看起来悠闲自在,可每每看见他,便觉得浮动的心落在实处。
可如今殿内灯火通明,四处眺望时却只有安静站在那里可以当作背景的宫人,想要找人说话,出口的也只有吩咐,心里就像是这宫殿一样空落落的,无处着力。
这一月高坐帝位,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处不胜寒,这里太高,也太冷了。
这座宫殿看起来富丽堂皇,每个人都是为他服务,为他生存,但是这里就像是一个华丽的囚笼一样,将他困在了这四方的地方,哪里也去不了。
从前想坐帝位,如今才知个中苦楚与辛劳,或许他真的该从此时培养一位继承人了。
“林肃……”萧唐撑着头喃喃。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萧唐下意识睁眼,被抱住的时候正想呵斥放肆,可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视线扭转看到那熟悉的人时,瞳孔蓦然放的很大:“林肃!”
“在呢。”林肃将他抱起,自己坐在那处后将人放在了怀里,扣着腰的手捏了捏他的腰身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萧唐紧盯着他的脸不语,只是手指摩挲着他的下巴,半晌双臂抱了上去道:“你怎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