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道只是拍戏，但卓凡一直都隐隐觉得不妥, 对他来说是假的剧情，对乐落来说却是真实的记忆。

乐落听着他的话, 最后只点了一下头, 然后望向了远处的天穹……

从引仙台上所见的天, 层云叠霭，繁复诡谲, 仔细地看，可以看见那些云霭都是尸骸的形状。

世人曾道，登上引仙台者就可羽化登仙。

但仙到底是什么？

无数的修士来到引仙台，他们想要飞升、想要长生不死, 然后, 乐落就会将他们送到天上，让他们“飞升”上去成为这个世界的屏障，让他们“与天长生”。

乐落一直认为，凡人与天道彼此各取所需, 这没有任何不妥。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修士在亲眼目睹自己的师父被乐落所杀之后从引仙台侥幸逃脱，乐落没想到的却是，多年以后，那个女修士会带着他的徒儿来到引仙台讨伐他。

那个女修士便是云清芷。

“为师曾劝说你留在无明峰，后来又派人去阻挠你，可惜你还是来到了这里。”乐落看着出现在引仙台上的两一男一女，最后视线还是落在了男人身上。

曾经幼小的身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高大，而一直被忌惮的“异数”，也终于有了足以威胁天道的力量。

尽管乐落最初会收这个徒儿是因为天道的安排，但他们在千百世的相伴里已经逐渐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如果说在获得人性之前，乐落不乐意见到这样对峙是因为不想打破 “习惯”，那么在获得人性之后，乐落就发现这不仅仅是“习惯”……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眼前的这个人对乐落来说是不变的唯一。

难以探究相关的情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衍生出来的，但毋庸置疑的是，他是能让乐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的唯一之人，能让乐落意识到自己是活着的生灵，而不仅仅是天道的工具。

但是云清芷的出现扰乱了一切。

“引仙台只是谎言，天上那数之不尽的亡灵便是“飞升”的真相，”她开了口，目光冰冷，手中通体透白的剑直指乐落，“而此人便是罪魁祸首。”

这话落下之后，乐落果不其然地看见他那徒儿的眉头蹙了起来。

然后，对峙的质问开始了——

“何为天道，何为仙界？”

这一字一句，都像是冰锥刺入乐落的耳中。

乐落没有立即就说出接下来的台词，场景里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周围的人都焦急起来，准备提醒乐落说台词，而卓凡也打算开口问乐落是不是要停下来。

这个时候，乐落终于将台词说了下去：“三千世界遵循着各自的轨迹运行，随年岁逝去，轨迹也会渐渐削弱……”

无论台词还是表情动作都不透露楚半点情绪，这个时候的他将书中那个叫乐落的角色完美地重新演绎了出来，就像是书中的角色走了出来，到了大家的面前。

整场戏得以顺利完成，而拍摄结束之后，刚刚还和乐落对峙着的卓凡转眼就从戏里抽脱了出来，他将可以伸缩的道具剑放到了一边，对乐落说：“你刚才演得很好。”

卓凡本来以为会在拍摄的途中发生问题，现在顺利地完成了拍摄，反倒让他有些意外。

乐落没有回话，而是紧紧地握住了卓凡的手，那好看的眉眼也低了下去。

“回去休息吧。”卓凡以为他是累了，就带他走下了“引仙台”。

然而就在他们走下去之后，乐落却松开了卓凡的手，然后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异响和紧随而来的巨大的断裂声，他们回头望去，看见刚才还完好无损的场景已经轰然倒塌……

所有人，包括比卓凡他们先一步下去的顾明琏都诧异地回头望去，望见已经成了废墟的“引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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