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打你?”

洛云汐垂下眼帘:“因为我是女孩。”

陆宁初和龙渊顿时心下明了。城主的家族在凡俗间是名门世家,名门世家总是格外在乎香火、血脉之事,如果洛云汐是男孩,城主再是惧怕城主夫人,也会因为喜得麟儿给牡丹一个名分,而城主夫人再是不满,也得捏着鼻子让城主的儿子认祖归宗。

可洛云汐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孩。

洛云汐的情绪很内敛,但看着她垂着眼的模样,陆宁初有些明白了。

“那你还想不想跟阿娘在一起?”

长长的睫毛忽闪两下,洛云汐抬眼,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好,以后哥哥养你。”陆宁初心头一松,摸了摸洛云汐的脑袋,“你这小丫头怎么连哭都不知道,你不疼吗?”

“不能哭。”

陆宁初怔然,随即心底涌起更大的愤怒。

他都不必再问为什么不能哭。不可以喊疼,不可以告诉别人,那个女人把洛云汐折磨得遍体鳞伤,却连她表达痛苦的权利都要剥夺。小丫头状若无事的木然和忍耐,就是她的痛苦本身!

陆宁初指尖发颤:“那你想不想哭?”

成年人遇到伤心痛苦之事,尚且会忍不住哭泣,更别说对年幼的孩子而言,哭泣是遇到痛苦后的本能。洛云汐是受多少反复的折磨打骂,才会连本能都生生抑住。

“……”洛云汐没有说话。

“想哭就哭吧。”

“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有哥哥在,以后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陆宁初耐心地哄了许久,洛云汐才似终于想起该怎么哭一样,眼中渐渐蓄起水雾,随后一颗一颗地滚出泪来。

泪珠连成了线,洛云汐的喉头也挤出小声的哽咽。陆宁初替她擦着眼泪,嘴里却鼓励着:“哭吧哭吧,都过去了。”

哽咽变成了啜泣,啜泣变成的呜咽,洛云汐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骤然扑进他的怀里,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洛云汐足足哭了两个时辰,好似要把以前不能流的泪都流干一样,哪怕哭到嗓音嘶哑都没有停止。直到她哭累了,哭声才终于减弱。

陆宁初用湿毛巾擦着她的脸:“云……”

他本想劝洛云汐累了就歇歇,但又突然想到什么,改口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洛云汐揉眼睛的手顿住了。

陆宁初了然,温柔道:“不喜欢就不要,哥哥重新给你取一个名字,叫小茴好不好?以后陆哥哥和龙叔叔就是你的爹爹,你要跟哥哥姓,还是跟叔叔姓?”

洛云汐握住了陆宁初的食指。

陆宁初弯起眼睛:“跟哥哥姓?那以后你就叫陆小茴了好不好?”

洛云汐点了点头。

*

把哭累了小丫头哄着睡下后,陆宁初和龙渊便去了地窖里。

地窖昏暗的火光下,面容柔美的女人被缚住手脚,狼狈地趴在地上,突然一捧凉水兜头淋下,她才从昏迷中幽幽醒转。

待到视线清晰之后,她不由一抖。

陆宁初翘着腿坐在她的正前,手中拿了根鞭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一身黑衣的龙渊站在他的身后,因为光线昏暗看不清脸色。

牡丹心惊胆战地等了许久都未等到二人出声,只得主动道:“不知二位仙长这是何意,可是对念微有什么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