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能得陛下这一句“想见你”,他已不枉此生。
“夜深了,陛下,臣送您回宫。”
深夜京城仿佛安静地睡去。
路上没有半个行人,只有巡逻禁军和打梆更夫。
隔着几条街道,遥遥传来有节奏“梆梆”声,街道两侧能闻到丝丝缕缕酒香饭香。
霍采瑜一只手牵着马,另一只手护在李锦余身后:“陛下累么?上马休息一下?”
李锦余摇了摇头,低声道:“朕不累。”
霍采瑜抿了抿唇,眼角余光在李锦余脸上打量了一下,鼓足勇气,小心翼翼伸出手,牵住了陛下右手。
李锦余没有反抗、也没有甩脱。
这给了霍采瑜极大鼓舞,让他更握紧了一些。
干涸胸腔仿佛注入了甘泉,让他黯淡双眸重新焕发了一丝光彩。
——陛下对他并没有如此绝情绝义。
能得到陛下这样认可,霍采瑜内心已经满足得无以复加。
把陛下送到皇宫门口,霍采瑜望着陛下担忧双眸,很想伸手触摸一下陛下脸庞,手抬起来却还是强行放下了。
这一去前途未卜,不知还有没有命能够回来再见他陛下;更不知到时候回来身份是功臣还是罪臣。
霍采瑜想再多看两眼他陛下,又怕自己看得舍不得离开。
“陛下回去吧。”他抬头看了看点着一排排宫灯皇宫,抿了抿唇,“臣该走了。”
李锦余抬头看着霍采瑜,莫名觉得霍采瑜脸庞有些飘渺。
仿佛若他不主动伸手挽留,霍采瑜整个人都要消失不见。
李锦余下意识伸出手,拉住霍采瑜:“等等。”
霍采瑜回过头:“陛下?”
李锦余忽然感觉莫名有些心慌。他和霍采瑜这几天之间气氛好像变得十分奇怪。
不像最初互相对立敌视、也不像后来彼此合作默契,充斥着难言压抑与沉重,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切好像都是从那一晚开始发生了变化。
可是不应该啊?
明明只是一次失误,他身上痕迹在宫廷特制药膏下都已经差不多消退干净,可他和霍采瑜之间关系却没有恢复如初。
望着霍采瑜脸色,李锦余忽然顿了顿,小声道:“你……一路小心。”
想起和黑猫说过话,李锦余有些不放心,握紧了霍采瑜手,加重了语气,把自己想说话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之前发生事,朕都没有怪过你。朕不要你战死沙场,朕只要你平平安安活着回来。”
——朕只要你平平安安活着回来。
霍采瑜一怔,一直不自觉拧紧眉头悄然松开。
他这两天已经想清楚,离别在即,那些不该有心思还是好好收起来,给陛下留下个好印象。
这样多年以后,陛下想起战死沙场他时,说不定还会念起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