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霜蹙眉,很快又低笑一声:“听蘅曦君这个口气,仿佛是在审讯于我。也罢,既是蘅曦君要问,那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实不相瞒,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寻到了那里。蘅曦君若是想去一探究竟,在下倒是可以引路。只不过……”
他顿了顿,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就以楚卫的手段,应当早就将那里夷为平地了。哪里等得到我们去取证?”
华笙冷笑:“你当初既然能寻到那里,难道就没想到这点么?”
“不愧是蘅曦君,一语便能中的。”沐霜随口夸了一句,“当初,我好不容易才破了水牢的结界,从中带走了陈悯生。可也是被其中的阵法所伤,哪里能取证?再者,区区一个水牢,何人皆可做下此事,这便算不得什么证据。当然,如果蘅曦君有别的办法,那在下负责引路便是!”
“废话少说!你在前面引路,若是敢耍半点花样,格杀勿论!”
沐霜笑道:“不敢,不敢,在蘅曦君面前,我等小辈自当遵从。”
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华笙身后的贺九卿身上,微微迟疑,才笑问:“可小九断了条腿,想必灵力也未曾恢复。难不成,要把他留在此地?不妥罢,这要是被人寻到,恐怕要当场杀了他。不久前,师风语才带人过来同我商讨活捉小九的事,被我当场拒绝了。我想,沐家犯不着再趟这浑水。”
华笙冷漠道:“闭嘴。”
随后半揽住贺九卿的腰,用剑尖一点沐霜的肩膀,“快点,本座的耐心有限。”
沐霜便不再多言,御剑在前面引路。直至天边泛明,这才落至了一处山头,伸手指了指山下,“蘅曦君,那里便是。穿过石洞,深处就是水牢,你若不信,尽管进去看看。”
华笙未言,只是用剑尖继续指着沐霜,意思再明确不过。
沐霜脸色难看至极,想他堂堂沐家的家主,居然在外被人如此吆五喝六,传扬出去颜面何存。可是一想起师忘昔都能被华笙用剑指着喉咙,当即也就释怀些许。
落至山脚后便直接进了石洞,里面潮湿幽深,岔路口甚多,约莫半柱香的工夫,便在一处石门边停下。沐霜道:“门被封住了。”
华笙二话不说,随手一剑便将石门破开,入眼就见一间不大的洞中,底下是一间水牢,可水已经干涸,只能见最中央立着根铁柱子,上面布满了漆黑的铁链。
贺九卿咬紧牙关道:“师尊,当日陈悯生就是被绑在那里的!你查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查探出他残留在此的气息!”
其实不用他提醒,华笙已经并拢两指横在眉心处,口中念念有词。可这洞中却无半点残留下来的气息,哪怕是连血气都察觉不到。
沐霜一直注视着华笙的一举一动,当即立马道:“我绝没有耍花招,真的是在这里!”
他环顾一周,见原本该有的结界和阵法皆是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半点生气都没有。更未见什么通往水牢的活水,仿佛一夜间,这里的格局就被人彻底改变了。
这就是楚卫最聪明的地方。他若是将这里夷为平地,反而教人心生怀疑。可若是光明正大地让人查探,反而是不怕的。毕竟什么也查不到。
贺九卿心里一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染上心头。忽听一声踏碎枯叶的声音,他一惊,猛一抬头,就见石洞门口,不知何时扒进来一只鬼手,满手的泥土,似乎才从土地爬了出来……
☆、十面聚阴阵
紧接着, 越来越多踏碎枯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即便不用亲眼去看,脑海中也能联想到那种乌泱泱的场面。
华笙轻飘飘地一剑挥下,凌厉可怖的剑气立马在地上劈出一道深不可测的沟壑。大量的土块崩塌滚落, 露出里面藏着的白骨死肉。
不仅是脚下这片坑底, 甚至是坑壁都藏着残肢断骸。
观这些骨骸的形状和大小, 有的缺胳膊断腿,有的头颅不知道被什么钝器击打过, 连天灵盖都碎了。更有的人胸膛处被掏出个大洞,总之全不是好死就对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白骨?这都是些什么人?”贺九卿忍不住微微蹙紧眉梢, 询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藏着这么多尸骨?谁杀的?楚卫, 还是另有其人?”
“那谁知道!”沐霜拢起折扇蹙眉,很快又轻笑一声,语气略带嘲讽道:“呦, 不愧是堂堂华南的赤玄君, 做起事来果真是赶尽杀绝, 就是想让我们死在这里。我和小九倒罢了, 蘅曦君好歹还是他的师弟,这样也能下得去手。果真是心狠手辣呵!”
贺九卿瞥他一眼道:“你说话就说话,不要总是阴阳怪气的!你再这样, 我让我师尊封你嘴!”
沐霜冷冷笑道:“怎么,你自己曾经被楚卫当场掐断过声带,现如今却不许旁人说话了?难不成, 你也想效仿楚卫?”
闻言,华笙眸色一寒,逼问道:“掐断什么声带?你是何意?”
“原来此事蘅曦君不知道啊!我还以为小九同你关系那么亲近,应该跟你告状了才是!”沐霜缓慢地推开折扇, 半掩着唇慢条斯理地笑道:“就是你师兄楚卫,那次在秘境,他应该是怕小九说什么,生生掐断了他的声带。不过,我也好奇,小九,你怎么又能说话了?”
贺九卿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想起当日撕心裂肺一般的痛楚,冷漠道:“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