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二哥!”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明明都那么努力地维护师风语了,连师尊的权威都挑战了。不惜自己日后声名狼藉,也要带师风语脱离苦海,可到了最后,非但没能救人,反而成了师风语之死的罪魁祸首!
恍惚间,眼前又浮现出师风语自戕时的神情,既惊且怒,满脸羞愤,毫不犹豫地一掌下去,连天灵盖都生生打碎了。
天灵盖都碎了,怎么可能不死?
这下恐怕连师尊都护不住他了。
可是,他分明没有要逼师风语去死的意思!可所有的矛头还是一如既往地指向了他!
“师尊,我……我……”
话音未落,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殿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师忘昔一身玄衣,满脸煞气,神色冷酷到了极致,大步迈了进来。楚卫落后一步,试图将人拦住。
“贺九卿!你到底对我弟弟做了什么?他为什么好端端地非得自戕不可?!你说!”
贺九卿吓得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眼角还噙着泪珠,下意识地躲在华笙身后,两手死死拽紧他的衣袍,像是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师掌门,你且冷静些,这事还有许多疑点。”
“我自然知道有许多疑点!可我就是要问问贺九卿,我弟弟好端端的,如何能突然自戕?华笙,你若还顾念你我之间的交情,就闪开些!我今日就要好好问问贺九卿,他到底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师忘昔怒不可遏,神色如豹,若不是华笙挡在前面。恐怕能当场把贺九卿打死。
楚卫上前拦道:“师掌门,令弟的死,我等也深感痛心。我们并非是见死不救,而是真的已经尽力。你方才也都看见了,他的天灵盖都碎了,即使身体里有几片残缺的灵魂,可他自己都不想活,旁人又如何有办法?”
“我当然知道!所以才更要向贺九卿当面问个清楚!说,你到底跟风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让他羞愤到非死不可?”
师忘昔咬牙切齿道:“你可是对他,对他行了那种龌蹉之事?说!”
此话一出,华笙整个脊背一僵,呼吸一滞,素日的自若神色迅速瓦解,没了往日的半分气定神闲。
贺九卿狂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他扯紧华笙的衣袍,“师尊,你信我,你信我!我真的没有!”
“即便你没有,可你敢对着上苍,对着华南先祖,对着你师尊发誓,你对华南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你可敢!”
师忘昔步步紧逼,手指着贺九卿的脸痛骂,“我早便知道,留着你始终都是个祸害!若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给风语订亲!若不是因为你,风语如何能答应冥婚!若不是因为你任性妄为,风语如何能众目睽睽之下弃门派而去!他一辈子都与人为善,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从来没有半分害人之心!对你更是掏心掏肺,温柔至极!一直以来都对你维护有加,你怎么忍心看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正如同师忘昔所言,师风语天性善良,从出身起便活在光亮里,受万人瞩目。资质和根骨都乃上佳。凭借清俊出尘的容貌,极好的家世,以及温润如玉的性格,早早便被评为修真界第一贵公子。
反观贺九卿,乞丐出身,来历不明,无父无母。性格偏执阴狠,圆滑狡诈,还仗势欺人。明明都是一个父亲所生,师风语就得了师忘昔今生所有的宠爱,以及无上的荣光。
可贺九卿却低贱如尘,任何人都能践踏他,挖苦他,嘲讽他,骂他一句野种。
老天爷何其不公!
许念若是泉下有知,不知是否会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把小九也带走,留他一个人在世间孤苦伶仃,尝遍世间冷暖。
“我没有,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师尊,你信我,我没有杀师风语,我真的没有!我从未想过要害他!”
师忘昔冷笑:“你怎么有脸说从未想过要害他?你自己是什么名声,自己能不知?你不自尊自爱便罢,还处处祸害旁人!既然我弟弟那么喜欢你,那你就去九泉之下陪他做个伴!”
话音未落,师忘昔自腰间抽出一柄长剑,一把将楚卫推开,迎面向贺九卿砍了过去。他不躲不闪,仿佛吓傻了一般,也许死在师忘昔手里,所有的一切都能结束了。
只听“锵”的一声巨响,华笙提剑将之挡下,脚下一挪,将贺九卿整个护在身后,语气冷到了极致:“你弟弟死了,凭什么要拿我的徒弟陪葬!师忘昔,你好大的胆子!”
“华笙!你我多年的交情,难道就比不得一个狼心狗肺的贺九卿?你可是被他蛊惑,连是非黑白都不辨!你也是看着风语长大的!他是什么脾气,你也不知?若不是绝望到了极致,风语如何会自戕!他今年才多大!”
华笙提了个音,回道:“可小九也是我从小养到大的,他今年才十七岁!”
贺九卿眼眶通红,恍惚想起,原文中的小九死的时候,连弱冠之年都没有!他连二十年都没活到!就那样凄惨死去,虽是罪有应得,可谁又能设身处地,感同身受。
师风语死了,还有个哥哥替他过来兴师问罪。可小九死了,连骨灰都没人替他收敛。甚至死后连纸钱都没有。
贺九卿垂着头,手指因为捏得太用力,连指尖都泛白。缓缓将手松开,无比涩然地道了一句:“对不起。”